黑暗中有星光闪烁。
魏萧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银金光柱的冲击似乎将他的灵魂撕成了碎片。他感觉不到身体,只有零散的记忆画面在黑暗中沉浮:父亲教他练剑、玄天君讲解劫印、白芷与苏宛融合成星璃、夜无尘那恐怖的金色竖眼...
“还没到长眠的时候,星之子。“
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黑暗。魏萧感到有冰凉的手指触碰他眉心的劫印,一股不同于银光的能量注入体内——它带着时间的质感,如同时针转动的节奏,又似沙漏流淌的韵律。
“睁开眼。“那声音命令道。
魏萧的眼皮如有千斤重,但最终还是挣扎着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笼罩在星光长袍中的身影,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清晰可见。那人手中托着一个青铜轮盘,盘面刻着十二个星座图案,中央指针正逆向缓缓转动。
“时之轮...“魏萧嘶哑道,喉咙像是被火烤过。
“残片而已。“神秘人收起轮盘,“完整时之轮早在第一次星落之战就碎裂了。我是它的守护者,你可以叫我'时'。“
魏萧试图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草屋中,左臂被星尘结晶包裹,银化部分已经蔓延到肩膀。更奇怪的是,结晶内部出现了血管般的金色纹路,随他的呼吸明暗变化。
“星髓开始生长了。“时之守护者俯身检查他的手臂,“用星钥逆转时间的代价。“
“镜和小七呢?“魏萧突然想起同伴。
“安全抵达青冥宗了。“时走到窗边,外面是不断变幻的星空,“你已经在时间夹缝中躺了三天,外界才过去三个时辰。“
魏萧这才注意到草屋窗外没有地面,只有无尽星空和偶尔划过的流星。他强撑着下床,双腿却使不上力,直接跪倒在地。
“别急,星髓化需要适应期。“时递给他一杯闪着星光的液体,“喝了它。“
液体入口冰凉,随即化作暖流扩散全身。魏萧感到左臂的疼痛减轻了,皮肤下的星髓纹路也暂时稳定下来。
“寂星谷...“
“消失了。“时平静地说,“你引爆星钥的能量扭曲了那里的时空结构。夜无尘被抛到了一个月后的未来,这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魏萧震惊地看着他:“我把夜无尘送到了未来?“
“暂时的。“时之守护者银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忧虑,“时间会自我修正,他迟早会回来。而且...“他指向魏萧的左臂,“这次爆发加速了你的星髓化。再有两次这样的爆发,你就会完全转化。“
“转化为什么?“
“星之子,守钥人最原始的形态。“时掀开自己的袖口,露出的手臂已经半结晶化,“情感淡化,记忆重组,成为纯粹的能量生命体。就像...你见过的银。“
魏萧握紧左拳,星髓部分传来陌生的力量感:“星璃知道这些吗?“
“星璃有自己的麻烦。“时从怀中取出一片星尘结晶,轻轻一抛,在空中形成投影——星璃漂浮在星空中,身后是一个正在崩溃的囚笼,八个光点环绕着她,每个光点中都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九位活体囚笼...“魏萧想起小七昏迷前的话。
“初代守钥人星陨的杰作。“时解释道,“她将噬界者本体分割封印在九位血脉最纯净的后裔体内。三千年来,这些血脉代代相传,守钥人自己都不知道身负重任。“
投影变化,显示出夜无尘猎杀守钥人的画面。魏萧震惊地发现,每个受害者额头都会浮现与噬界者相似的金纹,而夜无尘的第三只眼会将其吸收。
“他在收集噬界者碎片!“
“不完全是。“时摇头,“是噬界者本能地在重组自己。夜无尘以为自己在利用噬界者的力量,实则是被本能面操控的傀儡。“
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小七躺在青冥宗密室的画面。镜正在用铜镜检查她的身体,镜面映照出的不是小女孩的形貌,而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封印矩阵!
“第九位活体囚笼...“魏萧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夜无尘追杀她...“
“一旦集齐九块碎片,噬界者就能完全重生。“时收起投影,“而播种者会第一时间感知到,降临这个世界。“
魏萧走到窗边,看着变幻的星空:“星璃打算怎么做?“
“她有个疯狂的计划。“时的声音罕见地出现波动,“主动聚集九位活体囚笼,重新融合噬界者力量,然后...一次性永久封印。“
“这太冒险了!“
“所以她需要三神器。“时指向魏萧的诛邪剑,“你的剑,镜的封界镜,还有...“
“时之轮。“魏萧恍然大悟,“所以你会帮我?“
时之守护者沉默片刻:“时间是一条环状的河流,魏萧。我看到的未来比你多得多。无论选择哪条路,代价都...“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震动打断。草屋外的星空突然扭曲,一颗流星改变轨道,直冲而来!
“时间修正开始了!“时一把抓住魏萧,“夜无尘要回来了!“
流星在窗外炸开,化作无数金红光点。那些光点迅速凝聚,隐约形成夜无尘的轮廓。更可怕的是,他额头的第三只眼已经完全变成金色,瞳孔中有时钟的图案在旋转!
“时之眼!“时之守护者脸色大变,“他进化出了时间能力!“
魏萧感到诛邪剑在腰间震颤,剑身上的银纹与左臂星髓共鸣。时空夹缝开始崩塌,草屋的墙壁出现裂痕。
“没时间解释了。“时迅速结印,时之轮浮现在他掌心,“记住三件事:第一,星髓是你的武器也是枷锁;第二,真正的敌人不是噬界者;第三...“
夜无尘的虚影已经突破窗棂,金红光翼照亮整个房间。时的最后几个字被爆炸声淹没,魏萧只看到他的口型:
“...小心星璃的计划。“
时之轮爆发出刺目银光,魏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青冥宗后山的悬崖边。晨光熹微,远处宗门大殿的轮廓依稀可见。
左臂星髓传来刺痛,提醒他一切并非幻觉。魏萧检查诛邪剑,发现剑身上多了一道金纹,与银纹交织成奇异图案。更奇怪的是,他脑海中多了一段陌生记忆——时之守护者交给他一块时之轮碎片,但现实中他手中空空如也。
“记忆残留?“魏萧喃喃自语,“还是...“
“魏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镜几乎是半透明状态,焦急地飘到他面前:“感谢星尘你还活着!小七情况恶化了,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带我去见她。“
青冥宗比魏萧记忆中更加破败,许多建筑已成废墟,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奇怪的是,看不到任何尸体或血迹,仿佛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夜无尘回来后血洗了宗门。“镜解释道,声音低沉,“他用时之眼停止了时间,然后...“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三百修士,一瞬间。“
魏萧心头一凛:“时之眼能停止时间?“
“不完全停止,是极大减缓。“镜带他穿过一条隐蔽小径,“但对普通人来说没区别。只有星之血脉受影响较小,所以我才能带着小七躲进玄天君密室。“
密室的入口藏在瀑布后方,水帘上闪烁着细微的星尘,显然是镜布下的结界。穿过水帘,狭窄的石阶通向地下石室。小七躺在中央石台上,周身环绕着紫色星芒。与魏萧上次见她时相比,女孩似乎长大了几岁,星云眼中流转的光芒也更加明亮。
“她进入加速生长期了。“镜忧心忡忡地说,“活体囚笼正在觉醒。“
魏萧走近石台,左臂星髓突然剧烈共鸣,散发出银金光晕。小七似乎感应到这股能量,缓缓睁开眼睛。
“银眼睛叔叔...“她虚弱地微笑,“我梦见星璃大人了...她说要集合我们九个...这是错的...“
魏萧握住她的小手:“什么错的?“
“融合...不是封印...“小七的瞳孔开始扩散,“是献祭...九个生命...才能...“
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与魏萧相似的星髓纹路,只是颜色是纯粹的金黄。石室开始震动,玄天君留下的古籍从书架上纷纷掉落。
“她在转化!“镜惊呼,“活体囚笼要提前解封了!“
魏萧不假思索地将左臂按在小七额头,星髓能量源源不断输入。令他震惊的是,两股能量接触后,小七体内的金光竟开始与他左臂的银光融合,形成一种全新的银金色能量!
“这不可能...“镜瞪大眼睛,“星髓与噬界者能量居然能共存?“
震动逐渐平息,小七恢复平静,但皮肤上的金纹并未消退。她陷入沉睡,呼吸均匀有力。
魏萧收回左臂,发现银化部分又蔓延了几分,已经接近锁骨。更奇怪的是,新增的银金纹路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思维速度提升了一倍。
“玄天君还留下了什么线索?“
镜指向石室尽头的壁画:“自己看吧。“
壁画描绘的是初代守钥人星陨分割噬界者的场景。与魏萧之前的认知不同,画中显示星陨并非独自完成这一壮举,而是有三位助手——分别持剑、镜、轮。更耐人寻味的是,四人的站位形成一个特殊符号,与诛邪剑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三神器的锻造者...“魏萧轻触壁画,“等等,这是...“
他注意到壁画角落有一个微小但精致的星形标记,与司马弘黑袍上的纹章一模一样。
“司马家参与了神器锻造?“
“不仅如此。“镜递给他一卷残破的竹简,“根据玄天君笔记,司马家先祖就是时之轮的守护者之一。后来他们背叛了守钥人,认为应该利用而非封印噬界者的力量。“
魏萧想起时之守护者银灰色的眼睛,与司马弘的星云眼确实有几分相似:“所以现在的'时'...“
“很可能是司马家的叛逃者。“镜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他能使用时之轮碎片。“
石室突然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加剧烈。水帘结界外传来夜无尘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交出第九囚笼,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镜立刻进入警戒状态,铜镜悬浮在身前:“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魏萧拔出诛邪剑,剑身银金纹路流转:“时之眼能看到时间轨迹。“他转向小七,“能移动她吗?“
“太危险了!活体囚笼正在觉醒,任何外力刺激都可能—“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水帘结界被金红光刃劈开,夜无尘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与魏萧记忆中相比,他的变化更加惊人——光翼增至六对,全身覆盖着星尘与金红交织的铠甲,第三只眼中的时钟图案清晰可见。
“时间到了。“夜无尘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双重音效,“最后的囚笼。“
魏萧挡在石台前,诛邪剑直指夜无尘:“你被噬界者利用了,夜无尘。它只是在借你重组自己!“
“愚蠢。“夜无尘冷笑,“是我在利用它的力量。“他额头的时之眼转动,“比如这样...“
时钟指针突然逆向旋转,魏萧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倒退!镜也一样,她的动作如倒放的影像般退回石室角落。
时间操控!
就在夜无尘即将触碰到小七的瞬间,女孩突然睁眼,星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金光束,正中夜无尘的时之眼!
“啊!“夜无尘捂住额头踉跄后退,“不可能!活体囚笼怎么会—“
小七从石台飘起,周身环绕着紫金光芒,声音不再是稚嫩的童声,而是带着空灵的回响:“噬界者本能面,你越界了。理性面'银'已经警告过你。“
夜无尘的银白双眼突然闪烁起来,左眼短暂恢复了人类瞳孔:“魏萧...快走...它要...“
他的表情又变回狰狞:“闭嘴!“右手猛地刺入自己左眼,挖出一团银光!
魏萧趁机挣脱时间束缚,诛邪剑带着银金光芒斩向夜无尘。夜无尘仓促闪避,光翼被斩断一对,金红血液喷溅在石壁上。
“你们都要死!“夜无尘怒吼,时之眼疯狂转动,“时间静止!“
整个石室瞬间凝固,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唯有魏萧左臂的星髓仍在微微发光,使他勉强能移动,但速度慢如蜗牛。
夜无尘狞笑着走向悬浮的小七:“第九块碎片,终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星光穿透石室顶部,精准击中夜无尘的后心!时间静止被打破,所有人都恢复自由。
魏萧抬头,看到石室顶部破洞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星璃!她手持星杖,身后是浩瀚星空,眼中满是决绝。
“星璃!“
“没时间解释了!“星璃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带小七去三星城!只有那里的星髓熔炉能阻止噬界者重组!“
夜无尘已经爬起来,时之眼锁定星璃:“叛徒!你也是囚笼守护者!“
星璃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魏萧:“相信我最后一次。三星城,星髓熔炉,时之守护者知道路。“
说完,她挥动星杖,一道星光桥梁从天而降,将魏萧、镜和小七笼罩其中。夜无尘疯狂攻击光柱,却被反震出去。
“不!“他咆哮着,“你们逃不掉!我已经看到未来!“
光柱中,魏萧最后看到的是星璃决然转身迎向夜无尘,以及时之守护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石室阴影处,手中时之轮闪烁着微光...
当光芒散去,三人已经站在一片陌生星空下。前方是一座横跨星空的巨大城池,三座尖塔如利剑刺向苍穹。城门上方,古老的星纹组成三个大字:
三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