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为真传弟子后，杨速也是搬到了天玄峰。

　　这座宗门新赐予他的山峰，乃是太玄宗七十二主峰之一，峰内灵脉如龙，灵气浓郁到几乎凝成雾霭，寻常弟子在此修行一日，抵得过外界三日苦修。

　　作为新晋真传弟子，他如今已位列宗门核心。

　　独掌一峰，可开府建殿，招揽门客。

　　灵田千亩，可种植珍稀灵药，豢养异兽。

　　权柄在握，甚至能发布宗门任务，驱使内外门弟子效力。

　　然而，杨速却无心于此，脸上反而带上了一丝久违的忧郁。

　　因为经过系统推演，下品灵根，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仙路前方。

　　任他神通盖世、资源无尽，也永远无法达到金丹圆满。

　　眼下只有两条路：

　　一、入仙宗，搏一线机缘，看能否获得提升灵根的宝物。

　　二、游历大千世界，在六百载寿元耗尽之前，看能否觅得造化。

　　也就在他沉思之际，天边忽然飞来一只青玉纸鹤，鹤身流转着晦涩道纹，径直落在了他的面前。

　　“师尊传讯？”

　　杨速在纸鹤上感应到万愚老人的气息，指尖触及的刹那，纸鹤化作一缕青光，在他掌心凝成一行古篆：

　　【杨速，来万愚峰！——万愚老人。】

　　“这都拜师数天了，也没正式去拜见一下他老人家，正好金算盘当日留下的清神茶还有一些，算是借花献佛了！”

　　杨速微微一笑，起身进入大殿之内，取了灵茶，然后化作一道遁光，就朝万愚峰飞去。

　　万愚峰，古朴大殿内。

　　万愚老人盘坐蒲团，周身缭绕大道自然气息，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见得杨速前来，脸上立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杨速手持茶盒，恭敬行礼：“弟子杨速，拜见师尊。”

　　万愚老人原本慈祥含笑，可目光落在杨速身上时，骤然一凝。

　　“你的修为……金丹初期？！”

　　“怎会如此之快？！”

　　杨速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仙宗选拔只剩不到七年，可弟子修为太低，之前地灵渊之行，偶遇一处时空裂隙，内外时差悬殊，弟子近日便入内苦修了近两百年，终至金丹。”

　　万愚老人闻言，并未欣喜，反而眉头深锁，长叹一声：

　　“徒儿，你可知‘天道有常’？”

　　他袖袍一挥，茶盏悬空，茶水竟自行演化大道轨迹。

　　“正常突破，茶水如溪流，自然流淌，最终汇入江海，象征天道认可。”

　　“时空裂隙突破，茶水乍看汹涌，却如无根浮萍，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天地。”

　　“时空裂隙，规则不全，本就是天道残缺之处。”

　　“修行之路，讲究天人交感。你在缺陷之地突破，大道便会将你视为‘缺陷’。”

　　“往后修行，如隔雾观花，触道难如登天！”

　　万愚老人语气渐重，却又隐含关切：“我们要修炼，在就大千世界，正常的天道规则中突破。这样天道有感，冥冥之中的气运也会加持在身。”

　　“下次……莫要再取巧了。”

　　杨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当即道：“弟子谨记，下次不会了！”

　　万愚老人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忽然问道：“你既入金丹，可曾察觉……修为愈发难进？”

　　杨速自然感受到了，当即沉声道：“确实如此。金丹之后，每提升一分修为，都如逆水行舟，艰涩无比。”

　　“呵……”万愚老人轻笑一声，袖袍一挥。

　　嗡——！

　　虚空中浮现四幅灵光幻象：

　　练气期——如一洼浅水。

　　筑基期——似一方池塘。

　　金丹期——若浩瀚水库。

　　元婴期——宛若大泽湖泊。

　　“你仅是下品灵根……”万愚老人指尖一点，幻象中浮现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管，正缓慢地向水库注水，“小竹灌水，便是这般。”

　　杨速看到老人用水与竹管的譬喻，不禁更加直观地明白了。

　　那竹管引水的速度，怕是千年也难填满水库，更遑论引发质变，化库为湖。

　　“下品灵根想要突破到金丹圆满，确实没有一丝机会，上限也就金丹后期了。”杨速心中也是无奈。

　　纵使他悟性逆天，灵力转化效率却被灵根死死限制。

　　万愚老人沉默片刻，忽然抚须而笑：“老夫当年，亦是下品灵根。”

　　“我的命格特殊——老而近道。活得越久，越亲近天道，大道反哺之下，灵根才逐渐提升至中品。”

　　杨速心神一震！

　　命格之秘，关乎修士根本，纵是亲传弟子也极少透露。

　　而万愚老人竟……

　　“师尊，此等隐秘，您……”

　　杨速有些吃惊。

　　“既收你为徒，自当以诚相待。”万愚老人目光慈和，却隐含深意，“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何谈往后的漫漫长生路？”

　　他忽然眨了眨眼，露出几分顽童般的笑意：“况且，我这命格旁人夺不走。倒是你与苏仙，两个小怪物……”

　　“将来老夫还得指望你们，替我搭一座通天之桥呢！”

　　杨速听罢，不由轻笑一声，目光悠远：“其实弟子……倒真有些羡慕师尊。”

　　“慢悠悠的修仙，脚踏实地，将每一分寿元都化作阅历，待寿元耗尽时，水到渠成，自然突破。”

　　“悠然南山，无忧无虑。”

　　“哪像我们这般，步步艰难，如履薄冰。”

　　万愚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每个人的路，终究不同。”

　　“你羡慕的，若真让你走上一遭，或许……反而会不开心。”

　　他微微一笑，皱纹间似藏岁月沧桑，却又透着一股超然，“今日唤你来，其实有一件事。”

　　杨速神色一正，恭敬道：“弟子不知，请师尊明示。”

　　“为师终于想起，那能提升灵根的宝物，究竟在何处了。”万愚老人笑道。

　　杨速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师尊……您当真知晓这等灵物的下落？”

　　万愚老人含笑点头，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灵光汇聚，凝成一方虚影：

　　“它就在，归墟仙州，华阳境，修仙家族——孟家。”

　　杨速眉头微蹙，沉吟道：“修仙家族，孟家？”

　　“难道……我们要强取豪夺？”

　　“并不是！”万愚老人抚须而笑，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当年老夫金丹初成时，曾在一处上古秘境中寻得半截大地母根——此物乃大地祖脉所化，可滋养灵根，逆天改命。”

　　他语气忽然转冷：“只可惜，当时与我同行的孟婆，一路讨好我，可她居然趁老夫潜心研究一天然道阵时，携宝逃了。”

　　“孟婆？”杨速眉头一皱，“莫非就是华阳境孟家的……”

　　“正是当代孟家老祖！这些年我都没有去找她，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了。”万愚老人面无表情道。

　　他忽然又看了杨速一眼，补充道，“徒儿，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被女人迷惑！”

　　“……”杨速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般！”

　　“对了，我也叫了苏仙，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万愚老人道。

　　“师尊！师弟！”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子声音。

　　微风吹动，一袭白衣的苏仙走了进来。

　　杨速含笑拱手：“师姐！”

　　万愚老人袖袍鼓荡，微微笑道：“小仙，我们走，去给你这位刚入门的师弟送一份见面礼！”

　　“好！”苏仙点头。

　　三人出了大殿，当即化作遁光冲上了天际。

　　“这三个异数凑成了一窝，看来杨速真是渐成气候了！”金算盘远远地瞧见这一幕，掐指推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