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人心
却说滔滔浊浪之上。
一袭黑衣随水飘来,潇洒随性,作白云出岫之势。
任由滔浪湍湍急流,或回旋成涡,或浪翻水卷,那人竟似如轻羽浮叶,一身绝妙轻功当真惊世骇俗,震慑满山群雄。
要知道那漓江下不乏暗礁山石,暗流激涌,明面看着一片潋滟碧水,其下却是暗藏杀机,可此人竟却借群波翻浪,行江渡水,自是非同凡响。
人还未至,却已先声夺人。
众多凝视的目光中,那袭黑衣已飘到山下,兀自陡起轻笑,足下浪花轻点,已高纵飘起,拖出道黑虚影,众人眼花缭乱,尚未看的分明,那人又已不见。
惊呼声起。
山顶上,已多出一道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
“属下参见王爷!”
数百位武夫以及各方舵主,连同胡不二,唐天德等人,此刻也都一一恭声行礼。
看的各方势力无不心头一沉,倍感压力,好威风,好霸道。
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孩,这会忽一瞪双眼,张嘴就要惊呼,却被灰衣人见机一捂嘴巴。
这人一来,便似一块能吸人目光的磁石,已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
时至今日,他已不需要用外貌去吸引别人的目光,他的武功,他的地位,他的权与势,他若是发难,怕是会有不知凡几的人瘫软在地,他若咳上一声,整个江湖都要抖上三抖。
他是钱钧,也是威海王。
满山黑压压的人头,两千人?还是三千人?亦或是五千人?
这些人,有关内名动一方的好手,有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有名门正派的弟子,亦有雄踞一方的武林巨擘,还有关外的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不乏浑水摸鱼之辈,还有的独来独往的,想要借此扬名天下。
钱钧背着手,腰间挎着宝剑,平静如水的眸子一扫过,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看了个遍。
武道天眼所过之处,高手低手,俗手妙手,一目了然。
然后,他坐了下来,坐在了属下搬来的一张大椅上,垫着软毯,坐的的享受极了,像是视众人于无物,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天空飘过的浮云。
“威海王,你太狂妄了,你那些手下行事霸道专横,早已惹得江湖上各门各派心生不满,今天吾等便是为了来讨个说法!”
有人仿佛看不过眼,终于忍不住了。
只是满山人影,也不知何人开口,但这人一说话,四方武林人士,立时齐齐嚷动,刹那间,喧嚣嘈杂,这些人各自身负内力,虽说强弱有异,但此刻一起发声,整个山都似在这震天的吵闹中摇晃起来。
但却没人敢上前,敢动手,他们只敢说,也只能说。
真要他们对威海王这么位天潢贵胄,当朝王爷出手,谁也不想死。
钱钧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平淡,他道:“先等等。”
他的声音很轻,很稳,但就是这轻风柔水般的嗓音,却在脱口的瞬间,化作一声鬼哭神嚎般的厉啸,雄浑内力,在青天上回荡着,惊的滔浪失声,群雄悚然,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只剩下那些大钟“岑岑”激响。
余响未绝,有人竟冷不丁一个哆嗦,似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屁股瘫坐在地,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钱钧缓缓一抬右手。
立见有人走出,手中捧着一本名册,沉眉瞪眼,他翻开一页,朗声喝道:“天山剑派、快刀门、北枉剑派、、瞿州霍家拳……”
他一口气念出了五十余家帮派势力,到最后。
“人呢?”
一声大喝。
人群里一个披头散发,面阴如鬼的高瘦汉子领着数个同样不人不鬼打扮的身影,诚惶诚恐的掠了出来。
“快刀门在此!”
“霍家拳在此!”
“关中悍刀在此!”
……
一个又一个人忙不迭的应着。
钱钧坐在那里,低着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格外沉稳。
他这副作态,却已将不少人怒火点燃,如此目中无人,简直欺人太甚。
“威海王,你虽贵为王爷,可今天没个说法,你且看看能不能走,你真当几派掌门是摆设不成!”
又是那个声音,但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被这言语煽风点火,挑唆之下,立有人热血上涌,跳了出来。
还真是一群跳梁小丑。
都是恶念,全是欲望,光是坐在这里,钱钧就能感受自身的心灵力量在提升。
他所修行的道便是要做那离经叛道之佛,操纵天下人的心念欲望,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
如此多高手,如此多的利欲熏心之辈,正和他意。
只要踏入上三关,自当无惧。
“威海王,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不成,可还认得我?”
一个年轻剑客忽自人群中走出,面容冷峻,眼含厉色,此人一身如雪白衣,手中长剑光华灿灿,一看便知必非凡品。
来人不是孤身,他身旁还站着个老人。
这老人一身紫黑长袍,灰发白髯,眼泛精光,面容端是威严至极。
正是那齐元国北方势力,环秀山庄之主,天剑老人。
此人威望极重,算是与天下几几派掌门平辈论交。
他老来得子,年过半百,才有游乐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看来,这也是要插上一脚。
钱钧抬眼也没多瞧,淡淡道:“今日乃本王收揽各方帮派之期,你们这些人不请自来,莫非,呵呵,也想入本王麾下不成?”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又有声音响起。
那人穿着件很破旧的青白袍子,一张脸很瘦,蜡黄蜡黄的,下颔胡子稀疏,瞧着就似个营养不良的老学究。他的语气很淡,眼神睨着,手中反握着一支银光闪闪笛子。
此人一开口,又惹起几声惊呼,隐闻“铁面判官”等字眼。
“我一直在找你!”
钱钧哦了一声。
“找本王作甚?”
铁面判官那张蜡黄的面皮隐隐一僵,继而冷冷一笑。
“当年你杀我好友李兄全家,今日特地来要个说法。”
“哼,依我看他分明是……”
那个声音居然又出现了。
钱钧蹙了蹙眉,轻声道:“这个人的声音我不喜欢!”
他一说完,身后有人已身如鬼魅拔起,直直投入一处人群,长发飞扬,一身气机如潮水涌泄,只将那一片的人迫的踉跄四倒,摔成滚地葫芦。
一个急促惊慌的声音猛的冒起。
“光天化日,当着一众江湖豪杰的面,你竟敢指使手下杀人不成?”
“出来吧你!”
那人面无表情。
探手一抓,提起一人又似苍鹰俯空般飞回。
这一切变化太过迅疾,不过电光火石,如一撮纸灰燃灭,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人手中已提着个瘦小矮汉掠回,重重摔在地上。
那瘦汉惊恐极了,面色煞白,趴在地上,张嘴欲言。
“噗!”
钱钧依旧坐着,动也没动,便是看也没看,但他身后忽见个多出个少年,少年一抖手,瘦汉咽喉已多出柄没入其中的飞刀。
瘦汉倒地,满山群雄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