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下你了，工匠。”

　　福里斯坐直了身子，那系旅程开始便从未取下的外骨骼将他的身影撑得高耸又诡异。

　　“为什么要提醒我？”福里斯不相信一个骗子，但同样的，在鼠辈之中，也不能轻易相信一个揭发者。

　　“我有一处技术……矮子玩意儿的技术，要售卖……售卖给出价令我满意的行商。”

　　福里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和我说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关系……”

　　“不……不，被骗走，会被卖给别的鼠辈。”

　　福里斯的爪子轻轻叩击着桌子，笃笃的声响让空气中的沉默有了些严肃的意味。

　　而“工匠”那略微有些颤动的尾巴，则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胆怯。

　　“是……是真的，yes！yes！”

　　他为自己所说的一切辩解。

　　“我知道，这从逻辑讲上没有问题。”

　　“但是我不能因此而做出判断。不过——你依然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你的【矮子玩意儿们的技术】。”

　　“工匠”听完，一口气终于顺了上来，面对鼠辈中身份远高于自己的工程术士，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大……大人，那是一种金属玩意儿的炼金设备，很热！很烫！能练出好用的钢！”

　　听到这里，福里斯心下立刻就不淡定了，但他仅仅是眉头微微一跳，随即又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悸动，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毕竟自己的目标原本是为了得到人类帝国在努恩的那些工厂中的炼钢技术，但如今更好的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唾手可得。

　　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那把赌局用的次元石手枪，把玩起来。

　　“你是怎么得到这种技术的？”福里斯放下了枪，双爪交叉放在胸前。

　　“原本是为了我的氏族所寻找的，但氏族抛弃了我……”

　　“等等？你是说你的氏族抛弃了你？那是为什么？”这疑点让福里斯非常在意。

　　“因为我返回氏族的时候，氏族的鼠辈们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很少的奴隶鼠在洞穴里，他们肯定都逃走了，但却没有告诉我。”

　　福里斯一开始非常想笑，但在克制住一开始的冲动之后他又细思起来，觉得这情况非常可疑。

　　“你确定他们的消失不是因为发生了战争或者氏族出现了叛徒？洞穴里没有尸体吗？”福里斯抬头，问道。

　　“没有……大人……什么都没有。”

　　“那那些奴隶鼠呢？他们都不知道吗？”福里斯捏了捏自己的长须，接着问道。

　　“我不明白，大人，这我也不明白……他们都变得像育母那样傻。”

　　船舱内的烛光跳动了一下。

　　福里斯很确信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他仰头靠在一侧的扶手上，在自己脑海中呼唤奥菲安。

　　“法师？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奥菲安的身影从虚空中跃出，随即降落在工匠身边，不过自然也是只有福里斯才能看到的虚影。

　　“我还不确定，但有可能是亚空间波动。”

　　福里斯捏了捏额头，他对这个词并不陌生，这是一种极为恐怖和无迹可寻的灾难。

　　当附近存在意志不坚定的通灵者的时候，亚空间中的恶魔极有可能通这样的通道出现在凡世之中。

　　伴随着大量不可预测的生物体异化或者死亡。

　　“但一具尸体都没有，也没有变异的鼠辈，那这些鼠辈都去了哪里？亚空间吗？”福里斯这样询问着。

　　“不，是存在有一种主动召唤亚空间通道的方式的，当术法指名一个安全的地方，亚空间中的混沌能量可以被水晶等物质给束缚，但这很困难。”

　　福里斯想了想，似乎抓住了什么闪光点，接着问道：“那这个术法岂不是很复杂？”

　　“是的，实际上，我就是这个术法失败的产物……”

　　鼠辈们天生对混沌能量具有抗性，显存于世的魔法八风，实际上也就是被分化后的无分混沌能量。

　　那些依靠八风对鼠辈施加的法术攻击效果都会有些折扣。

　　但纯粹的混沌能量则不然，譬如由混沌能量直接凝结的次元石力量，则能轻易地摧毁鼠辈们的肉体。

　　想到这里，福里斯接着问道：“那在你离开氏族之前，氏族有什么动作吗？比如召唤一个灾祸领主之类的。”

　　“没听说呢，大人……”工匠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吧，那【矮子玩意儿的炼金技术】又在哪里？你是记在脑子里的吗？”福里斯决定放弃这方面的追问，只寻找自己越来越感兴趣的话题。

　　“大……大人，我带不走那些技术，而且我只记得住那些炼金设备所在的地点。

　　褔里斯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所说的技术并非是他想象中那些被正经地描绘在图纸上的一个个零件图，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某个矮人经营的炼铁厂中的设备，或许有高炉之类的大型的玩意。

　　“你知道那些技术运行的原理吗？”褔里斯问道。

　　却没想到，这下让对方犯了难。

　　显然，按照鼠辈们的文化水平，能识字便能称得上大师的水平上看，要让工匠懂得复杂的冶炼技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而且刚才，他还称之为【炼金设备】。

　　“好吧，我姑且认为你的【情报】有些价值，我这里有一些次元石币，希望你能在得到自己满意的分量之后将那些【炼金设备】的具体位置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这位工匠的声音激动起来：“当然！大人，工程术士大人，当然！”

　　褔里斯将船舱内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用缎子包着一些为数不多的次元石币。

　　“拿着吧。”褔里斯小抓了一把，将那闪着绿光的粗制硬币扔在了对方的手心里。

　　“谢谢您的慷慨！yes！yes！”这个佝偻着的工匠将那一小把次元石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身影显得更加佝偻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炼金设备】在哪里了吗？”

　　工匠立刻抬起头来，面对着毫无防备的褔里斯。

　　一阵不祥的感觉从褔里斯的胸口滋长起来。

　　工匠毕恭毕敬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寒光自他的胸口闪过，一把刀口滴答着荧绿色毒液的匕首自他胸口的阴影处射出。

　　奥菲安的声音在褔里斯的脑海中尖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