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区，下午。

　　太阳正不断向西倾斜，傀儡站在昏迷的何塞身旁，一动不动。

　　屋外的战斗似乎并没有轻易结束，在短暂的交手声过后，两者的

　　脚步声越来越远。

　　不过，这正符合格林心意。

　　一分钟不到，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这栋房屋。

　　想要遏制失控的办法，格林目前只想到一种——“勇气”魔法。

　　只可惜，傀儡身上没有。

　　好在他自身位置离这里不算太远，匆匆赶到后，他没有忘记给自己“蜕变”面容和服饰，然后半蹲下来。

　　格林在正常情况下，能够使用四到五次“勇气”魔法，释放魔法消耗的精力与使用超凡能力的灵性不是同一种东西，他也曾问过魔鬼，如何延长这种精力。

　　那家伙告诉他，精力是以编织童话个数和它吞噬灵魂数量决定的。

　　虽然不知道梅菲斯特所说是真是假，但格林确实感觉到最近几天精力有一个质的提升。

　　手指轻按在对方额头，魔法运转，光芒一闪而逝，没入何塞体内。

　　与此同时，格林解除“蜕变”，收起站在一旁的傀儡。

　　他已经想好说辞，就说不放心这边的情况过来看看，正好看见昏迷在地的何塞。

　　抽出手枪，警惕环视周围，格林也不知道地上那家伙什么时候会醒。

　　“梅菲斯特，好端端的，他怎么也会出现失控的征兆？”

　　等待之余，格林看向无所事事的魔鬼。

　　“不好说，但我有个猜测。”梅菲斯特绕着何塞走了两圈，又冲进卡尔顿的卧室用力嗅了嗅：“还记得你第一次做超凡傀儡的时候吗。”

　　“废话，才过去几天。”

　　“当时我就和你说过一个结论，举行超凡仪式，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向神明祈求注视。”

　　魔鬼招呼格林到卧室里来，指着地板上焦黑色，混合着不知名晶体碎片的燃烧物，认真分析道：“我严重怀疑，你的那个老邻居，正在进行一场超凡仪式，而且是在我们来之前几分钟刚刚开始。”

　　“但很显然，仪式失败的很彻底，他身上的超凡力量可能也来源于此。”

　　格林眉头微皱，轻声道：“神明的注视还能这样？随意让人获得超凡权柄。”

　　“你又没当过神，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能？”魔鬼懒洋洋道：“至于躺在地上那家伙，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什么？”

　　“他是一位占卜家，啧啧，‘占卜’作为超凡能力，在众多权柄中也算几位特殊的存在，它有时候能带来超越序列9能力范畴内的效果，但是，也有无法忽视的风险。”

　　这是露西尔从来没有涉及到的神秘学知识，格林很耐心地听着。

　　“风险就比如——你不能占卜那些高位格，高序列的人和事物。神明注视你就会让你感到害怕和疯狂，更何况是你去注视神？这不是白送么。”魔鬼笑笑，咳嗽两声：“当然了，这都是我的个人观点，你爱信不信。”

　　“梅菲斯特，你难得分析的有些道理。”

　　“那当然，看在你倾听态度还算可以的份上，伟大的梅菲斯特再郑重地提醒你一句。”

　　魔鬼顿了顿语气：“【预知】权柄也好，【真理】权柄也好，它们都是属于‘全知’，就像‘占卜’不要随便占卜高位格的人和物，你最好也不要尝试去解读某些神秘学知识背后的东西。”

　　“虽然那些知识、超凡仪式看起来也就那样，但书写它们的东西你永远想不到是什么。”

　　聆听魔鬼的警告，格林内心也是有所触动。

　　当初制作超凡傀儡时，小公主还建议他利用“解读者”的能力去解读那本古书作者书写这些知识的心理活动。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只是太累了，就耽搁了这个行动。

　　等等，那个时候魔鬼也在呀。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东西！”

　　闻言，魔鬼挠了挠头，扮鬼脸道：“那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吗！”

　　时间流逝。

　　然而，先醒来的不是何塞，先回来的也不是队长。

　　冲进二楼的是俱乐部的其他“调查员”。

　　“卡莱尔通过超凡物品通知我们过来的，”医生喘着气，开门见山道：“出什么事了？”

　　格林简要交代事情的经过，并表示自己回来后就没见到队长和那只怪物。

　　“医生。”他看向正在检查占卜师身体的老人：“何塞他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除了灵性稍稍有些紊乱，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使用“奇迹”加持的医术，片刻后，何塞缓缓睁开双眼，脸色仍有些苍白。

　　“罗杰斯，你按照格林说的方向去帮助卡莱尔。亚伯，封锁现场，保留物证。格林，我们送何塞回去。”

　　作为这里经验最丰富的“调查员”，医生有序分配着任务。

　　“好。”

　　格林答应道，搀扶着何塞摇摇晃晃走出房子，登上马车。

　　“我刚刚差点失控了。”

　　马车上，何塞有气无力地说道。

　　格林与医生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失控与我自身无关，而是受到了外界影响，准确来说，是受到那个怪物的影响。”

　　轱辘开始转动，车厢内有些颠簸。

　　“本来一切正常，我们很快就要拿下那个超凡怪物，为了加快速度，我尝试简单占卜了它下一步的行动。”何塞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问题就出在这，当时我并没有得到任何占卜结果，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一团黑色雾气，然后，然后……灵性开始暴动，我知道那是失控前兆，立刻击晕自己。”

　　还真和魔鬼说的有几分相似。

　　格林瞥向身旁的梅菲斯特。

　　像是察觉到注视，魔鬼又摆出得意洋洋的架子：“瞧瞧，格林，我说什么来着。不过狗鼻子也算是命好，他只是占卜了麦金，间接注视到那个不应该看的人。”

　　格林没有反驳它，轻声自语：“这种失控的风险，官方就没有和‘调查员’特意强调过吗？”

　　“哼，那群家伙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吗？”魔鬼轻哼一声：“我观点的重要基础——就是世界上有神！”

　　“也是。”格林叹了口气：“再加上可用的超凡仪式基本上不会出现意外，没有被重视也不足为奇……只是，麦金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跑到卡尔顿的家里举行超凡仪式。”

　　“肯定和‘共济会’有联系，但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推理。”

　　魔鬼撇撇嘴：“等你亲爱的队长回来再说呗。”

　　…………

　　太阳落下。

　　海岸俱乐部难得气氛不是那么活跃。

　　卡莱尔是晚上八点才回来的，没有受伤，但大衣上有多处破损。

　　他走进休息室的第一句话就是：“怪物死了，但它不见了。”

　　紧急会议召开。

　　简单整理后，众人围坐下来。

　　“队长，我有个问题——”金边眼镜的绅士开口道。

　　像是猜到他想问什么，卡莱尔打断道：“福尔摩斯，是他救的你。”

　　听到这里，格林忍住摸鼻子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那就是目露惊讶，和众人面面相觑。

　　等房间内重归平静，卡莱尔继续说道：

　　“怪物临死前，身上烧起黑焰，灰都没有留下。”

　　“黑焰？”露西尔忽然拔高声音：“那不是【奇迹】权柄序列6的能力吗。”

　　“我知道。”卡莱尔点点头：“但我和它交过手，它绝对没有这个水平，一切发生的很诡异，疑点太多，但现有能够研究的东西几乎没有。”

　　会议陷入沉默。

　　半晌后。

　　格林轻抽嘴角，打破气氛。

　　“咳咳，我要是说，我和那个怪物做过邻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