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王素琴，一个六十多岁，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老阿姨。

　　王素琴这一会走进教室，比蝉叫声还要聒噪的同学，立马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恭喜你，高考结束了！”

　　“大学终于可以轻松了！”

　　听到这话，张焕嘴角忍不住向上咧起。

　　高中时期，最大的谎言。

　　谁信了，未来可就毁了。

　　但这位班主任，把同学洗脑洗得，连自己都信了！

　　王素芳显然没有注意到张焕嘴角的讥讽。

　　依然自顾自说着。

　　毕竟咱们学校，还是很有爱心，很照顾学生的嘛！

　　担心学生成绩出来后，不知道应该报哪所大学，于是召唤大家来聊聊报大学的二三事。

　　不过这位班主任，自己都没读过大学。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读书成绩太好，地方教育局，不让她去大学，上面强制要求她留下来当老师。

　　这就得扯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张焕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主要是没有大学经历的人，对不熟悉的领域大谈特谈，未来就让很多被野鸡大学坑害后，对她这个班主任，也充满怨念。

　　以至于她十年后卧病在床，班上的学生，只有三两人愿意前来探望。

　　耳边，传来了王素琴的声音。

　　“你们报考专业的时候，要看好参考书！”

　　“优先选择能上的专业，能上一本，尽量上一本！”

　　同学们，听得很认真。

　　没有空调的教室过于燥热，张焕有点儿昏昏欲睡。

　　王素琴看了眼张焕，终究是没说什么，毕竟高考毕业后，老师们都彻底放纵学生了。

　　来这里给大家作指导，不过是校长的任务罢了。

　　不知何时，班主任走了。

　　耳边突然传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张焕，你怎么回事？”

　　“不就是拒绝你的告白吗，你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王老师给你指导的时候，你居然在这里睡觉？”

　　“你要是选错学校了怎么办？”

　　张焕腰边传来同桌老李手戳的剧痛，疼得他醒了过来。

　　回头看去，初恋懵懂的美好，与眼前的女孩，再次重叠。

　　颜文卿，和记忆中一样青涩，脸上带着点点婴儿肥，因为不擅长与男生沟通，与男生说话的时候，总是憋得整张脸通红。

　　天生脸红体质了，属于是！

　　张焕心头，不会冒出“她和我说话了，她心里有我”的狗屎念头，很清楚，颜文卿单纯就是作为同学劝导一句。

　　这年代的女孩，总是不缺善心。

　　张焕咧嘴笑道，大大方方的，没有因为告白失败而紧张。

　　“刚开始听了一点，和我了解到的不一样，我就懒得听了！”

　　周围不少人，凑了过来。

　　好奇张焕有什么报大学的技巧和见解。

　　高中同学，总是有点龌龊的。

　　比如班上一个叫吴宇的老同学，就冷嘲热讽了一声。

　　“就你牛逼，家里的文凭凑不出一个大学，还能比班主任能耐？”

　　两人的矛盾，是从高一开始的，到了未来，甚至二十多年老死不相往来。

　　每次同学会，吴宇和张焕，只要有一个人听说另个人会去，就会拒绝参加同学会。

　　一直到43岁那年，吴宇马路上嘴臭，被路怒症拦截打死了，张焕就彻底释怀了。

　　如果没重生，他肯定会对线几句，现在直接无视了吴宇。

　　张焕看向同桌老李。

　　“我有一个叔叔，是开发区科技园的副园长，他大学的时候，吃了不少亏，给我总结了不少经验。”

　　“比如李忱辰！”

　　“分数是553分，也就比一本分数线多3分！”

　　“这个分数属于吊车尾，不管去哪个名牌学校，都很难进去！”

　　“最后只能在服从调剂的情况下，去一些垃圾学校的一本专业，等大学毕业后，比专科生还不如！”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去好点的学校的二本专业，大不了将来再试图转专业，或者考名牌大学的研究生！”

　　老李……也就是李忱辰，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那是一本啊！”

　　张焕只能编一个朋友来举例子了。

　　“我有一个表哥！”

　　“当年也是差不多的成绩，去了一个刚刚从学院晋升大学的学校，整个学校，一本到专科的专业都存在。一本的班级，也是刚刚升上来的，也就两个班级八十多人。”

　　“等大学毕业后，我表哥去找工作，人家根本不管我表哥是不是一本专业的，问了一下学校发现没听过，直接就丢了个电话销售的工作，和一群高中肄业的小年轻一起打电话！”

　　“后来我表哥换了很多工作，才知道一本大学的话，你没有名气，人家根本不鸟你，最好的话，还是211和985这种工程学校！”

　　有同学就好奇了。

　　“我们这种，比分数线高十来分的，也是吊车尾啊，这样让我们降本也太不亏了！”

　　张焕知无不言：“所以你们要仔细斟酌，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只能降本，总比去野鸡学校来得强！”

　　颜文卿忍不住问了一声：“可是我看参考书，这些大学的就业率，全都有98%以上啊！”

　　“就业率这玩意儿，就跟学校门口修路一样，是做成绩的！”

　　“你还真信啊？”

　　这年头，形象工程四个字，已经开始有无数人在吐槽。

　　学生们虽然没有离开温室，但也不代表真的很傻很天真！

　　大家的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张焕又补了句：“还有，老师那句，什么高中努努力，大学就轻松了！“

　　“你们谁大学真的以为可以混了，可以享受了！”

　　“所有苦果都会在毕业后承受！”

　　“大学，要比高中还拼命，才有更好的未来！”

　　张焕拍了拍屁股，挤开拥挤的人群，向外走去。

　　至于那种，初中苦，高中苦，大学苦，毕业苦，结婚苦，带娃苦，养老苦之类的话，他就不说出来打击这群娃娃了。

　　作为老同学，他重生回来的礼物，已经为同学们带到了。

　　这时候，李忱辰喊道：“张焕，你去哪里？”

　　“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赚钱创业的路子！”

　　“哦，对了！成绩再好，文凭再好，也比不上兜里两个子！”

　　摆了摆手，张焕从满是汗臭的教室里，走向了入夏的阳光之中，消失在学校花团锦簇的花园里。

　　只留下同学们，面面相觑。

　　“张焕……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