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凯哥盯着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1.2万人在线。

　　这个在线人数，比起前几日，已经下滑了一半。

　　此刻，它还有隐隐下滑的迹象。

　　“兄弟们看好了，最后一波速通！看看满级清风剑法的厉害。”

　　他强打精神，操控白衣侠客冲向副本BOSS。

　　同样的连招，同样的特效，同样的死亡动画——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七次刷这个副本。

　　弹幕稀稀拉拉飘过：

　　【腻了】

　　【换点新花样吧凯哥】

　　【这BOSS昨天不是打过了？】

　　凯哥的视线在“再次挑战”按钮上悬停。

　　他的食指微微发颤——不是累的，是无聊的。

　　这套连招他闭着眼都能按出来。

　　【侠隐录】已经发售了七天，热度比起开服的时候低了不少。

　　最起码，大家已经看出来这又是一个荣升经典的换皮刷怪套路游戏。

　　“再刷最后一把。”他对着麦克风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一点，没有了往日的活跃。

　　“说不定这次出红装呢。”

　　二十分钟后，又一把金色装备爆了出来。

　　凯哥看着背包里第七把相同的武器，突然笑出声：“坑爹的荣升，这出货概率也太低了，刷了两天都不出红武。”

　　弹幕没人接茬。

　　一条弹幕飘过：

　　【凯哥，要不换个游戏吧】

　　他装作没看见，点开竞技场匹配。

　　等待间隙，他瞥了眼后台数据：观看时长比上周降了40%，礼物收入跌得更狠。

　　“今天状态不太好。”

　　凯哥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我们试试新的流派，重新挑战一把速通。”

　　话没说完，一条付费弹幕突然炸开：

　　【别明天了！现在播苍天已死！】

　　整个直播间瞬间被带起节奏。

　　弹幕开始刷屏：

　　【苍天已死！】

　　【要看真实的故事！】

　　【凯哥怂了？】

　　凯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他播【侠隐录】可是有钱赚的。

　　品牌方补贴的激励资金，直播一小时三千块呢。

　　不过，播了这么多天，不少观众都看腻了，自己的人气也下滑了不少。

　　要不然……

　　“行！”

　　他一咬牙，突然摘下耳机，“那就换个游戏吧！”

　　关掉《侠隐录》时，凯哥注意到自己的游戏时长：47小时。

　　他盯着这个数字看了三秒，突然觉得荒谬——他居然玩了这么久自己都不喜欢的游戏。

　　【苍天已死】下载进度条开始蠕动起来，弹幕突然变得活跃。

　　凯哥看着不断攀升的观看人数，第一次认真读起《苍天已死》的商店页面。

　　“生存模拟……道德抉择……历史事件还原……”

　　他念着标签，声音越来越轻。

　　当“开局可能需要乞讨”这行字跳出来时，凯哥突然笑了。

　　这次是真的在笑。

　　“兄弟们！”

　　他对着重新涨到1.6万的观众说：“准备好看我吃土了吗？”

　　又过了几分钟，下载进度条跳到100%。

　　弹幕刷得比平时更密：

　　【终于等到这天】

　　【凯哥别怂】

　　【要饭模拟器启动】

　　【凯哥冲呀！】

　　“既然各位都想看我玩这个，那就体验一下。”

　　“不过，我一向对这种游戏不太了解。”

　　“【侠隐录】再拉胯，至少砍人够爽。”

　　他点开游戏设置界面，在弹幕的怂恿下把难度拉到最高。

　　“观众老爷们非要看这个，咱们就试试。”

　　“直接挑战【苍天已死】最高难度。”

　　“我话先说到前面，主播从来没看过攻略，等会要是直接通关了，你们别说我作弊。”

　　说话间，他躺进了虚拟游戏仓，将体感调整到70%，开始了游戏。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职业，有流民、乞丐、衙役等等。

　　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推进游戏剧情，可解锁更多职业。

　　没有任何犹豫，凯哥直接选择了画面中衣衫褴褛的流民。

　　“就他了，我玩的就是真实，直接挑战最高难度。”

　　【666666】

　　【凯哥等下不要哭出来。】

　　【阿凯，收手吧，这种身份你把握不住。】

　　【我敢打赌，新人第一次玩活不过半小时。】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凯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游戏当中。

　　加载画面是张龟裂的黄土高原。

　　没有背景音乐，只有隐约的风声。

　　“这开场够素的。”

　　“连个CG都没有？”

　　凯哥嗤笑一声：“看到没？这就叫装——”

　　画面突然切入。

　　没有过渡，没有教程，他的角色直接跪在干裂的田垄上。

　　视角低得诡异，只能看见面前一双破草鞋。

　　“啥情况？我游戏仓坏了？”

　　凯哥挣扎着身体，角色摇摇晃晃站起来，又因“饥饿值”见底跌坐了回去。

　　游戏弹出提示：【你可以尝试啃食一些物品】

　　弹幕炸了：

　　【哈哈哈哈】

　　【真·要饭模拟器】

　　【凯哥快吃土吧】

　　“吃就吃！”

　　凯哥操纵角色，从身上摸出半块观音土饼。

　　这玩意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颜色灰暗，质地坚硬。

　　啃饼的动画长达十秒，期间角色会不断干呕，给凯哥恶心的直反胃。

　　这时，一个NPC农民走过田埂。

　　凯哥凑了过去：“大爷，给口吃的吧？”

　　“滚！”

　　NPC头也不回，丝毫没有在意凯哥。

　　走出几步，他才回头说了一句：“前村张财主家在施粥呢。”

　　凯哥打开地图，最近的任务点标着“张财主家。”

　　距离：3里。

　　他的饥饿值还剩8分钟。

　　【跑毒了跑毒了】

　　【建议爬过去】

　　【凯哥加油啊，拿出你练清风剑法时的毅力。】

　　凯哥骂骂咧咧让角色开始奔跑。

　　跑到第二里时，角色突然扑倒在地。

　　游戏弹出提示：【你因体力透支进入濒死状态】

　　灰屏上浮现两行字：

　　【公元184年，冀州大旱】

　　【你是今天第3047个饿死的流民】

　　直播间突然安静了几秒。

　　【3047？？？】

　　【这数字认真的吗？】

　　【卧槽这细节】

　　一条金色付费弹幕缓缓飘过：

　　【游戏里每个饿死的NPC都有编号】

　　凯哥的喉结动了动。

　　他重新创建角色时，发现出生点多了块无名墓碑，上面刻着“流民 3047”。

　　“嘿，我就不信了，再来！”

　　“这次换个职业，我选乞丐！”

　　新角色开局多了个破碗，出生点也在县城附近。

　　沿途的景象悲惨异常

　　【那个NPC在吃土……】

　　【左边的小孩在啃树皮】

　　【卧槽那个老妇人直接倒地了】

　　凯哥好不容易走到城门口，两个衙役拦住了他。

　　“乞丐不得入内！”

　　他试着硬闯，结果被一棍打翻。

　　两个衙役怒气冲冲的窜了上来：“哪里来的乞丐，居然这么嚣张？”

　　【哈哈哈哈~】

　　【你完了，凯哥，你又要死了】

　　【你乞丐怎么敢打官差啊？】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破黄巾的汉子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兄弟，要活命就跟俺走！”

　　弹幕瞬间沸腾：

　　【卧槽！黄巾军！】

　　【这什么神展开】

　　【凯哥要转运了？】

　　凯哥还没反应过来，就壮汉拽走，他们逃脱了衙役的追捕，躲进一间破庙。

　　昏暗的光线下，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围坐在火堆旁，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看不出原料的糊状物。

　　“吃吧。”

　　领头的大胡子推来半碗糊糊，“吃完跟俺们干大事。”

　　游戏突然弹出提示：

　　【解锁新身份：黄巾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