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打入冷宫
德阳殿,寝殿。
龙床之上,春光旖旎,一番欢愉结束,卫良依用软枕垫在腰下。
刘宏侧躺在一旁,笑着说道:“你就这么急着要孩子?”
“臣妾跟陛下有一段时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有些着急。”
这就是心智成熟的好处,鹰奴和卞璇玑完全不考虑这些。
“你先休息一下,朕还要处理军务。”
因为削了何进的权,刘宏现在很忙,各地军务都要有他处理,脑子里就好像有一个大棋盘,随时要考虑兵马调动问题。
还好大将军府不管后勤,军队后勤由太尉府和尚书台兵曹负责,要不能忙死。
出了卫良依住处,刘宏来到书房。
奏表已经摆好。
刘宏展开一份,这是巴郡太守上书,说的是巴郡张脩率领五斗米贼寇略郡县,锦帆贼趁火打劫。
对于锦帆贼还有注释。
锦帆贼是水贼,因为首领甘宁喜欢丝绸,好用丝绸装饰船帆,所以叫锦帆贼。
甘宁……
这个名字有点映像。
好像是未来东吴的一位名将。
刘宏笑了笑,提笔写下回复。
“大将军府令,命巴郡太守招降锦帆贼,以甘宁为郡丞,整合郡兵,剿灭张脩。”
指望甘宁剿灭张脩是不可能的,这种贼寇最知道什么是养寇自重,但可以稍稍稳住巴郡局势,限制张脩的发展。
之所以不招降张脩,是因为益州地方上将五斗米贼和黄巾贼归为一类。
朝廷对黄巾贼的态度是坚决剿灭,不招降,省得黄巾贼勾结地方官府,寻求庇护。
又翻了几封奏表。
刘宏发现,如今的大汉真可以说是民乱四起,这就是何进那命令的后果。
朝廷派驻地方的郡守、刺史属于流官,流官受地方豪强制约,日子很不好过。
朝廷让他们募兵,算是给了他们机会。
这些地方官手里有了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和权力,自然不想放下。
那么就算境内没有贼寇,他们也会弄出些贼寇,以维持军力。
这种情况全国到处都是,已经止不住了。
想让这些郡守、刺史回心转意,有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就是如前汉一样,强化禁军的战力和投送能力,让禁军可以为地方官提供支持,同时让地方官知道招兵无法对抗朝廷。
那么地方官就没有必要自己手握兵马了。
所以,现在还是要拼发展。
刘宏手里有二百万流民,可以稳定提供兵员,但大汉百姓六千万,自己能掌握的还是少数。
倒是可以借着西征,提升自己在关西的威望,把握关西诸豪族,获得优质兵源。
兵源是有差距的。
关西人尚武,弓马骑射娴熟,对征调服从度高,兵源最优。
其次是河北,东汉基本盘,但自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后,兵源质量下滑很快。
最后是河南、荆襄、江淮等地,除了某些地方兵源还行,大部分百姓安居厌战。
刘宏又看到一封奏表。
太行赤炎军请求处死一批贪墨军资的军官。
大将军府批复同意。
大将军府紧接着发文,追回批复。
太行赤炎军回复已经执行。
大将军回复,认为执行就执行了吧,但是没有发出。
这奏表押这儿了。
刘宏觉得奇怪,继续看,发现被处死军官中,有一人赫然在目。
——赵蛮!
再看执行军法之人——赵云!
看情形,赵云早就知道他杀了皇帝的外戚,他在自己身边辅佐,竟然心无旁骛。
实在正得有点过了,他是完人吗?就没一点私心?
刘宏吩咐道:“召大将军。”
何进匆匆进宫,出现在刘宏面前,刘宏让他解释一下。
何进看了看奏表,道:“陛下,我收到奏表,感觉没问题,就批复了。
“后来我接到张燕书信,才知道赵蛮是赵美人的父亲,我就想着追回批复。
“结果批复没追回来,我又不敢跟陛下说这事儿。
“这件事在臣心里,一直是个心思,现在正好无战事。”
“我于是写一封看似忘了发出的奏表,让陛下自己看到,知道此事。”
刘宏感觉何进傻得可以,连说他两句都感觉浪费口舌,只是无力挥挥手。
“这件事朕知道了,大将军先回去吧。”
“诺。”
赵云竟然把赵美人名义上的父亲斩了,这事该如何处理?
刘宏正心烦,房门被叩响。
“进来。”
“陛下,我来奉茶。”
卞璇玑进来,在茶炉旁边忙活起来。
茶水摆上。
卞璇玑问道:“陛下,听闻你要亲征凉州。”
“是啊。”
皇帝御驾亲征,不是秘密。
之前秘密出关,是怕臣子不相信自己是战神,横加阻挠。
如今自己横扫十数万黄巾贼,威名已就,再说御驾亲征,已经很少有人反对了。
而且刘宏喜欢带着大军漂在外边,这样也省得面对朝中的勾心斗角。
“陛下在外征战,需要臣妾侍奉吗?”
刘宏目光一转:“你想跟朕去凉州?”
“行吗?”
“当然不行,朕刚刚下令不设营姬,将领们都憋着气呢,朕带着嫔妃出去?”
卞璇玑道:“听闻高帝出征,也会带着嫔妃侍驾,皇帝没必要和将领守一样的法则吧。”
“来人!”刘宏沉声道。
侍从走进书房。
“永乐宫修好了吗?”
“还没呢,内廷一直没钱,不过有些宫室整理出来了。”
刘宏拿起一份奏表,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把卞采女带到永乐宫,让她闭门反思。”
卞璇玑问道:“永乐宫是哪儿?”
侍从提醒道:“采女,永乐宫是冷宫。”
“陛下!”
卞璇玑扑到皇帝身边,拽着皇帝的衣服,哭喊着求饶。
“还不快走?”刘宏没好气道。
侍从拉起卞璇玑:“卞采女,走吧,还想再惹陛下生气?”
侍从把卞璇玑拉走。
刘宏放下奏表,微微叹了一口气。
“让张让来。”
……
雒阳北宫,永安宫。
外边北风呼啸,宫室内寒冷刺骨。
卞璇玑一身素衣,头发披散,坐在坐席上,面容憔悴。
皇帝脾气很好,从不轻易惩罚嫔妃,永安宫常年空置,室内满是腐朽气息。
案几上摆着饭菜,还是按采女标准供应,此时整齐摆放,不见卞璇玑动筷子。
打入冷宫,并不是当囚犯,各项待遇除非另有明令,一般不予缩减。
但冷宫的寒凉透露在方方面面,还是让人心情抑郁。
吱呀——
殿阁大门打开,一个人影出现。
卞璇玑下意识缩了缩,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画面。
一个宦官笑眯眯走来,面容阴森恐怖,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摆着毒药、匕首和白绫。
宦官将物品放在案几上,阴恻恻道:“贵人,请上路。”
卞璇玑含着泪挑选,手指指向白绫。
宦官笑了笑,拿起白绫,找一个帮手,将白绫绕过卞璇玑的脖颈,两人一左一右,一起发力。
可怜卞璇玑,一位舞蹈天赋极其出众的歌姬,就这样死在冰冷的冷宫,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如是焉……
“璇玑,怎么不吃饭?”
进来的宦官是张让,温声细语。
卞璇玑赶紧行礼。
“张公。”
张让道:“陛下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嗯?”
“有时候,人总想着得寸进尺,最后一步步踏入深渊。”
张让坐在卞璇玑身边。
“高帝出征时,经常伴驾的是戚夫人,她也是恃宠而骄,一步步把自己逼向了死路。
“陛下已经说了,不让嫔妃侍驾,你又拿出高帝事迹说事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卞璇玑似有所悟,微微颔首。
“你也是倒霉。”
张让缓缓道:“曹孟德因为陛下取消营姬而辞官,让陛下很没面子,你是曹家送来的,陛下也该拿出些态度。”
“哦。”卞璇玑显得很乖巧。
“你在永安宫住一段时间,等陛下气消了,我找机会把你放出来,这里我安排了,不会有人对你不敬,你安心住着吧。”
卞璇玑伏地叩拜:“多谢张公……不……多些阿父。”
“好孩子。”
张让笑道:“你是陛下的女人,凡事只要为陛下考虑,为国家考虑,即便打入永安宫,也总有出头之日。
“你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自己往水潭里走,那可就神仙也难救了。”
“多谢张公提点,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