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赤炎甲子,黄忠投贼(三章合一)
临近年关。
清晨,廷尉署仆役打着哈欠,打开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这仆役一脸震惊。
官署大门上写着四个大字,“甲子”,“赤炎”,两扇门上一面两个大字。
仆役揉了揉眼睛,没错,是有四个字写在廷尉署大门上。
字迹为红色,好像是用朱砂写的。
官员陆续到来。
不一会儿,廷尉署前聚集了大批吏员和官差,众人都在谈论,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廷尉署大门上写字。
此时,一吏员道:“我今日从其他府寺门前经过,见也有人在门上写字,写的就是这个。”
“这是谁在故弄玄虚?”
街道上一辆马车经过,赋闲在家的杨赐挑开车帘,看着众人茫然无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流民和豪族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
而对于双方的矛盾冲突,皇帝的态度竟然是袒护流民,这让豪族们不能忍。
若不是豪族们托举,后汉就不可能立国。
皇帝玩儿小手段,豪族就陪他玩儿。
不是说民乱先惩治官员吗?要是各地官员一起作乱,陛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豪族本来计划逼反太平道,却没想到赤炎道更为跳脱,成为了天下流民之望。
豪族这边,也只好改变计划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道路。
一群穿着厚衣服的儿童跟着走来,手里拿着蜜糖罐,一边蹦跳,一边高唱童谣。
“太行风起,赤炎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街边有人口口相传。
“听说了吗?太行山的狼全部人立而起,成为了狼妖,下山吃人,无恶不作。”
“什么狼妖,是赤炎道反了,要推翻大汉王朝。”
一时间,雒阳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御史台言官得知此事,纷纷上表,请朝廷派人,严查太行山之事。
桓典接到奏表,找到赵忠。
“赵公,你看看,赤炎道已经不可收拾了,他们派细作潜入雒阳,大肆祸乱人心。”
赵忠一皱眉。
“尚书令,这件事你还是派人仔细调查一下为好。”
桓典冷声道:“还需要调查吗?这些就是乱民,还想着谋夺大汉江山。”
“我们一起去见陛下。”
两人一起来到昭阳宫。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皇后刚刚被查出身怀六甲,正在安胎,皇帝这几日在身边陪伴。
侍从通报,不多时皇帝召见。
赵忠、桓典走进书房,告知皇帝,赤炎道祸乱雒阳之事。
“赤炎道不会造反。”刘宏坚定道。
桓典皱眉,拱手道:“陛下的意思是,有人栽赃?”
刘宏心忖,赤炎道是我门下道派,他们造不造反,我能不知道吗?
“你们好好查查吧。”
……
常山郡,元氏县。
雪落满地,银装素裹。
一辆马车在刚刚打扫好的街道上行驶,车上是郡尉旗帜。
忽然,大批士兵包围了这辆马车。
常山郡尉赵浮走下马车,见周围满是士兵,眯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兵马,要做什么?”
士兵分开,闪出一人,骑马而立,乃是广平人沮授。
沮授举茂才出身,历任两县县令,虽然没有厚重的家世,却是冀州新兴的豪族子弟。
和传统勋贵不同。
沮授能在遍地勋贵的河北露头,其本身能力十分出众。
其指挥军队作战的能力,比耿武、刘子惠不知高出多少。
此时,沮授接替耿武,任冀州别驾。
沮授看着赵浮,冷声道:“赵浮,你勾结叛贼,意图谋反,还有何话说?”
赵浮笑道:“说我谋反,你可有凭证?”
沮授笑着,自袖口拿出一张帛书,缓缓展开,道:“现有你口供在此,你还敢抵赖。”
“口供?”
赵浮已经知道,冀州豪强要掀桌子了,“口供”都准备好了,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了。
自己还是小看了沮授,本以为他会和自己拉扯一番,没想到他直接动手。
赵浮对身旁护卫道:“你们听好,能杀出去多少是多少,告知赵云,为我报仇!”
说完,赵浮拔出佩剑,斩断马车绳索,翻身上马。
“困兽犹斗!”
沮授不屑地笑了笑,一挥手,士兵一拥而上。
赵浮骑马挥砍,护卫四处冲杀,却在沮授的团团包围下,根本冲不出去。
“噗嗤!”
一杆长矛刺入赵浮的小腹,抽矛回拽的力量,直接让赵浮落马。
士兵乱刀砍下,赵浮再无生机。
其余护卫还在战斗。
沮授朗声道:“停手!带上赵浮尸首,走!”
士兵停止动作。
存活的护卫们满身是血,互相依偎呼呼喘气。
沮授对护卫们道:“赵浮让你们去报信,你们还不快去?”
“咳!”
护卫们想抢回赵浮的尸首,但沮授兵力太多,根本抢不回来,只能撤退。
等赵浮的护卫撤退。
沮授笑了笑,下令道:“立即开始,全城搜捕赵浮党羽,找到后就地正法,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士兵立即分头行动,捉拿赵浮同党。
至于如何判断,这并不重要,就看哪家人倒霉了。
仅仅一日,元氏县就被诛杀千余人,人头挂在城门,下方木牌上写着“赤炎乱贼”。
于此同时,在没有得到朝廷明令的情况下,豪族互相串联,假称朝廷诏命,捕杀赤炎道信徒。
赤炎道信徒不甘坐以待毙,于是奋起反击,冀州一时民乱四起。
……
雒阳北宫,前殿。
今日朝议,百官齐聚。
因为冀州出现大规模民乱,内廷和尚书台召集朝议,久不上朝的皇帝也被迫加班。
朝议还没开始,百官就议论纷纷。
其议论点,大多源自雒阳的谣言,以及府寺遭涂鸦之事。
光禄大夫杨彪手捧玉笏,昂着头道:“其实流民作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内廷和尚书台一直视而不见,这才愈演愈烈。”
谏议大夫刘陶跟着道:“对于这等乱民,就应该一力扫除,我今日就要直言陛下,还望诸位支持。”
“一定,一定。”
大殿另一头,一群大臣冷眼旁观。
其中为首者,乃是袁隗。
袁隗作为百官之首,对于地方官员串联,逼反赤炎道之事,十分不满。
他们串联之初,自己居然没有收到消息。
只能说除了自己,还有一支大手在掌控朝野。
这只大手就是豪族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袁隗和门下交流眼神,示意一会儿让杨赐门下和陛下争执去,袁家门下官员不要参与。
袁家门下官员一起点头。
“皇帝驾到!”
随着侍从唱报,皇帝身穿冕服从殿后一侧走上高位,坐在龙椅上。
百官站好,一起拱手道:“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皇帝沉声道。
众臣落座,过了一会儿,刘陶手捧玉笏出列,立在大殿中央。
“陛下!”
刘陶长揖一礼,随后说道:“太行山赤炎道谋逆,屡屡侵扰官府,攻杀长吏,其势如燎原野火,不可不防。”
此话一出,百官开始交头接耳。
“侵扰官府,攻杀长吏”八个字,直接让在场官员心惊肉跳,说明这些贼人是奔着杀官造反来的。
此时,一人出列,朗声道:“刘大夫所言,可有凭证?”
这人是谏议大夫种绍,司隶人,属于雒阳本地官员,世卿世禄。
种绍看似质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和刘陶配合。
“且看凭证?”
刘陶自袖口拿出一封帛书。
“常山郡尉赵浮,受大长秋赵忠指使,勾结叛贼,杀害冀州别驾耿武、治中刘子惠,这便是口供。”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陶手中口供之上。
皇帝示意侍从取口供。
刘陶没有理会,而是把口供抛入人群,让众臣传阅。
众臣看完口供,无不骂声一片,痛斥赵忠祸国殃民。
刘宏微微皱眉,没想到刘陶直接奔着赵忠来了。
至于所谓的口供。
不管刘陶是怎么得来的,里面说的事情其实不假,刘宏就是通过赵忠,暗中支持赤炎道。
袁隗拿到口供,和周围门下商量了一阵,随后把口供递给卢植。
“子干,我是皇长子之师,理应维护陛下,你可明白。”
卢植颔首,手持口供,起身出列。
“刘大夫,请问此口供从何处的来?”
卢植不仅要帮皇帝,还要帮赵忠,虽然两人明面上敌对,但属于邻郡半个老乡,私下关系并不差。
刘陶昂首道:“这是新任冀州别驾沮授审问出的。”
卢植问道:“赵浮何在?”
“已经被沮授斩杀。”
“呵呵呵!”
卢植笑道:“我怀疑,你这口供是屈打成招,事后杀人灭口,以求死无对证。”
刘陶轻轻咬牙,斜着嘴笑道:“卢尚书,口供具在,你莫不是故意生事?你是不是收了反贼好处,才为其说话。”
刘陶前几日还和卢植对饮,如今在朝堂意见相左,丝毫不顾念往日情谊。
卢植横眉冷对,对刘陶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如何证明你没有与贼人勾结?”
“你如何证明我与贼人勾结。”
“你的言行,不言自明。”
“荒谬!”
“咳!”
刘宏清了清嗓子。
“把赵忠叫来!”
侍从听到皇帝吩咐,立即去请赵忠。
众臣等待,不多时赵忠到来。
刘宏道:“刘卿,把你手中口供交给赵卿。”
刘陶把口供递给赵忠。
赵忠看完,把口供扔在一边,直接伏地叩拜。
“陛下容禀。”
刘宏沉声道:“有话直说。”
赵忠抬头道:“陛下,赵浮前段时间来信,说耿武、刘子惠调集私兵,私自劫掠常山郡。
“郡守与之勾结,大开方便之门,致使大批百姓伤亡。
“常山郡兵皆义愤,赵浮欲出手制止,我还回信劝说,冀州豪族势大,与之抗衡,恐遭人陷害。”
赵忠自袖口拿出一封信,举过头顶。
所谓狡兔三窟,赵忠早已想过应对之策,信件都是准备好的。
侍从将信件交给皇帝。
刘宏看完,又交给众臣看。
看完赵浮信件,众臣脑海中难免勾勒出一个场景。
冀州豪族胡作非为,忠直的郡尉欲出手制止,被豪族反诬,密谋杀害。
刘宏厉声道:“赵忠!你既然收到这消息,为何不报?”
赵忠伏地叩拜道:“陛下,臣下接到信件,也怀疑真假,本想等地方官员上报,以为核实,可地方官员一直没有上报。”
“桓典!”
听到刘宏点名,桓典出列。
东汉取消了御史大夫,御史台由司空负责,司空张济在河阴建城,由尚书台暂时负责御史台事宜。
监察地方官员、上报重大事件,是御史台的任务,各地除了刺史,还有督邮,都受御史台管理。
刘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典沉声道:“陛下,臣制定政令,但凡地方有民乱,先查处其官员,常山郡民乱在先,地方官员不敢上报,所以调私兵平贼。”
刘宏质问道:“这么说,冀州地方官员,确实有调动私兵的行为,那么这些私兵,有没有劫掠常山郡百姓?”
桓典摇头道:“臣没有到过常山郡,不知实情,不过古人云兵连祸结,一旦调动兵马作战,免不了祸及百姓。”
刘陶打断道:“陛下,现在不是讨论冀州官员调动私兵之事的时候,如今冀州民乱汹汹,朝廷要讨贼,还要依靠豪族私兵。”
桓典反问道:“依靠豪族私兵,就对豪族犯的过错视而不见吗?”
刘陶昂首道:“昔日陈胜、吴广作乱,章邯调骊山囚徒平叛,时乱势危,平贼为先。”
话音一落,光禄大夫杨彪出列道:“陛下,时乱势危,平贼为先!”
随后,一大批臣子出列,一起道:“陛下,时乱势危,平贼为先。”
袁隗见状,感觉不帮豪族说话,回头得被挑理,于是给门下们使了个眼色。
门下官员见状,出列一半,一起拱手道:“请陛下以平贼为先。”
刘宏沉声道:“既然这样,以卢植为北中郎将,纠合义兵,北上平贼。”
……
散朝后。
杨彪、刘陶大摇大摆走下台阶,周围官员聚集一旁。
官员们恭维道:“这此能让陛下支持平贼,刘大夫功不可没。”
刘陶拱手回礼。
“只是可惜,陛下让卢植领兵,卢植是袁党,让他立了功,对咱们没好处。”
杨彪笑道:“禁军才多少人,卢植去了河北,要靠豪族私兵配合,能不能立功,就不好说了。”
刘陶小声道:“杨大夫,南阳也有一股赤炎道,若是能复制冀州之事,陛下当再无转圜余地。”
杨彪颔首:“说的是!”
……
南阳,新野。
高门大户外,一人匆匆跑来。
“我有要事禀报邓家主。”
“随我来。”
来报信的是南阳郡兵。
见了家主邓辅,郡兵道:“郎君,快走吧,朝廷正在捉拿赤炎道信徒,抓到后就地正法?”
“这不可能?”
邓辅是个年轻人,能成为家主主要靠嫡庶和辈分,年龄并不是主要因素。
邓辅深知,赤炎道背后之人是谁,朝廷怎么可能判定赤炎道谋反呢?
“郎君,郡兵正往这儿杀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郡兵焦急道。
邓辅想到,也许有人矫诏。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保命。
邓辅命家人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家仆,顺着汉水逆流而上,到人烟稀少的房陵躲避。
同时派人通知赤炎道门下,尽快逃离,向房陵汇合。
……
汉水岸边。
一群百姓被押到岸边,周围是气势汹汹的郡兵。
百姓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此时,一艘战船靠近,船上跳下一人,趟着水来到岸边。
“你们在做什么?”
郡兵将领见到是同僚,急忙过来说话。
“汉升,这些都是反贼,正要处置。”
来者为黄忠,南阳郡兵卒长。
这些年被零陵郡府借调,一直在零陵平山越,刚刚归来。
两年前,还有廷尉署官差打听黄忠,好像要找他麻烦。
听说他远在零陵,就放弃了找他的想法。
黄忠问道:“你们这是要杀人吗?”
同僚道:“他们都是反贼!”
百姓们哭喊道:“我们不是反贼!”
黄忠继续追问:“你们剿贼,可有调令?”
同僚笑眯眯道:“杀几个贱民,帮贵人们解忧,要什么调令?”
“什么?你们私自杀人?”
同僚笑道:“汉升,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这些贱民和你有什么关系?”
黄忠冷声道:“我在南边打山越,就是为了保护百姓,谁想到贼人不在边疆,而在家中。”
“快跑!”
百姓见黄忠和同僚争执,一起往外奔逃。
“放箭!”
郡兵军官下令,士兵取出弓箭,射杀逃跑的百姓。
虽然南阳郡兵弓术稀松平常,但还是有不少百姓被射中。
“住手!”黄忠怒吼道。
“汉升!你不要逼我来硬的!”同僚冷着脸道。
说完,这同僚取出弓箭,一起射杀百姓。
“你给我住手。”
黄忠一把抓住同僚臂膀。
同僚甩开黄忠。
“滚开!”
骂完黄忠,这同僚再次张弓搭箭。
黄忠伸开双手,拦在同僚面前。
同僚一紧张,赶紧偏了一下弓箭,一箭射出,擦着黄忠的鬓角掠过。
“汉升,你是大族子弟,为何帮助这些贱民?”
“我只知道我是大汉军人!”黄忠厉声道。
嗖——
一支羽箭袭来,从侧面贯穿了同僚的脖颈。
黄忠的眼睛里,是同僚倒下的身影。
……
江面战船上。
一士兵颤颤巍巍握着弓。
“你怎么把军官射死了?”
“我想保护卒长,没控制好。”
郡兵见将领被杀,也不追杀百姓了,直接逃离。
黄忠深吸一口气,踏着江水爬上战船,厉声问道:“是谁放的箭?”
一士兵低着头举手。
“我!”
士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卒长,我错了!”
旁边士兵解释道:“卒长,他是看你有危险,一不小心箭矢脱了手。”
黄忠怒骂道:“臭小子,打山越不见你射得那么准,杀自己人倒是利落。”
“卒长,我们该怎么办?”士兵问道。
黄忠拍了一下船沿,咬牙道:“还能怎么办,为反贼出头,袭杀将领,估计我都难逃军法处置。”
“要不……”
士兵拱手道:“我们先躲躲吧,卒长给家里写信,让人走动一下。”
“也只好如此了。”
黄忠见百姓都顺着汉水往西逃,很是好奇。
“你说他们为什么往那边走?”
士兵道:“不知。”
“去看看!”
战船升起风帆,跟着百姓,逆流而上。
船快一些,黄忠在前方拦住百姓。
百姓见这个是帮他们解围的将领,一起拜见。
“你们是不是反贼?”黄忠问道。
一头发花白者,呼哧带喘道:“我们不是反贼,只是赤炎道信徒,不知为何,得罪了官府。”
另一个百姓道:“我们不是反贼,官府杀人根本没有调令,邓先生让我们去房陵汇合。”
黄忠问道:“邓先生是谁?”
“新野邓辅,负责赤炎道在南阳事宜。”
“哦?”
此时,人群中传来小孩啼哭声。
黄忠望去,见一些妇孺在人群中。
“让妇孺登船吧,我送他们去房陵。”
“这……”
黄忠正色道:“你们带着妇孺,走得也慢,万一被追兵追上,该怎么办?”
“将军救过我们,我们听将军的。”
“妇孺们,上船。”
……
江面颠簸。
黄忠正在船舱睡觉,忽然听到刁斗之声,赶紧翻身下床,走上甲板。
只见船尾,几艘官船正在追赶。
黄忠问士兵道:“官船何时出现的?”
“刚刚出现。”
“卒长小心。”
一士兵听到箭矢破空声,举起盾牌,拦在黄忠面前,挡住了几枚箭矢。
黄忠沉声道:“来者不善啊。”
士兵急道:“卒长,如何是好?”
“先摆脱他们!”
“现在是西北风,他们的箭射的远,咱们不好逃脱。”
黄忠道:“取我的六钧弓来。”
六钧弓需要一百八十斤拉力,算是一种硬弓。
士兵取来弓箭。
黄忠看准追兵桅杆。
“待我射落风帆,追兵自退。”
黄忠站定,张弓搭箭,努力抵抗船身晃动。
“中!”
箭矢破空而出。
哗啦——
官船旗舰风帆坠落,在江面上原地打转,其余舰船也都停止追击。
“这下,可真是反贼了。”黄忠感叹道。
……
战船需要补给。
黄忠等人一路来到房陵港,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港。
只听士兵喊道。
“卒长,你看,港口挂的是赤炎道的旗帜。”
自己人?
黄忠忽然有种亲切感,仔细一想,自己和反贼哪门子亲切。
此时,有战船出港,直逼黄忠。
黄忠让士兵严阵以待,不多时被战船包围。
“来者何人?”
对面战船上一人问道。
“南阳黄忠,特护送百姓而来。”
黄忠让妇孺上甲板,妇孺见到赤炎道的旗帜,一起挥手。
船只靠近。
船上一身穿战甲者拱手道:“南顿邓统,拜见黄将军,你杀官造反之事,我们已经听说了。”
黄忠脸一红,心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邓统继续说道:“我赤炎道不是反贼,但面对敌方刀兵,也不能坐以待毙,黄将军敢作敢为,在下佩服。”
黄忠拱了拱手,哀叹一声。
“赤炎道护法大将邓辅在房陵等候多时,请黄将军一叙。”
黄忠命战船靠岸。
众人下船换马,跟随邓统往房陵去。
房陵城中遍布赤炎道旗帜。
城门外挂着本地官员和宗贼首级,木牌上的罪名,写着这些人私下串联,陷害赤炎道。
城中官民百姓,都以赤绸系在臂膀上,神色肃然。
到了县府门口,士兵为黄忠献上赤绸。
黄忠犹豫片刻,最终绑在臂膀上。
进了厅堂,见厅堂中央供奉赤帝,两边是汉朝历代先帝的名位。
周围挂着铭牌,上书“惩恶扬善,扶危济困,天赋自由,众生平等。”
黄忠十分吃惊,这是反贼吗?
案几后坐着一人,二十多岁年纪,见了黄忠,立即起身相迎。
“黄将军,久仰!在下邓辅。”
我就是一个在南疆摸爬滚打的卒长,你哪来的久仰。
邓辅是真的久仰,赤炎道的幕后之人,那位高居雒阳皇宫的天子,专门写信交代过,让邓辅寻找黄忠。
邓辅刚有点眉目,想派人去寻访,就遇上了官逼民反这事儿。
幸好黄忠自己找来了。
这不是天佑赤炎道吗?
邓辅请黄忠里面坐。
黄忠问出心中疑惑:“邓郎君,你们是不是反贼?”
邓辅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想必黄将军也看出来了,郡兵和豪强联合,无故发难,实则是官逼民反。”
“他们为什么逼反你们赤炎道呢?”黄忠问道。
邓辅道:“太行山那边,另一支赤炎道势力斩杀了不少欺压百姓的豪强,惹怒了豪强们。”
“哦?”
黄忠脑子里是荆州一亩三分地,没想过太行山的事情。
邓辅道:“黄将军不必忧心,我们也不是要一直反下去,等击退眼下豪强的攻势,朝廷自会来招降,到时就转危为安了。”
……
常山郡,上艾。
厅堂中灯火通明。
太行山赤炎道大小首领齐聚。
其中有赤炎道护法天王张牛角,护法大将褚燕、赵云,赤炎道掌教兼任护法军师张奉。
张牛角道:“如今朝廷派北中郎将卢植来讨伐,该如何应对?”
众人沉默。
张牛角看向张奉:“掌教军师有何高见?”
张奉道:“卢植领兵不过如此,他喜欢稳扎稳打,咱们却不能死打硬拼,我建议,赵云领一支兵马突袭安平国,打到外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