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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旧账该还了吧?

  密室里的夜明珠仍在散发暖光,将苏璃手背上的净莲印照得透亮。

  她望着掌心里那枚暗青色玉简,指尖在表面摩挲两下,终于轻轻按上额角。

  凉意顺着眉心窜入识海,像是有双温柔的手扯开了蒙在记忆上的纱。

  苏璃睫毛剧烈颤动,眼前浮现出一片火海。

  十年前的药王谷,正被血色火光吞噬。

  “娘!”

  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腔。

  画面里,谷主夫人被四名修士围在中央,唇角淌血却仍在冷笑,怀中紧护着个襁褓。

  苏璃认出那是幼年的自己,可下一刻,为首的红袍老者挥出一掌,直接将谷主夫人震飞撞在药鼎上。

  “是赤炎老怪!”

  苏璃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老者脸上的火焰纹刺青在火光里扭曲如活物,正是当年传遍修真界的“已死”魔头。

  他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银鳞,与方才墨离使用的毒囊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这老贼早与幽冥宗勾结!

  “璃儿,别怕。”

  谷主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画面里的她咳着血,却朝虚空中露出微笑。

  “娘早把清欢手札藏在药庐第三块砖下,等你净莲印觉醒......”

  “够了!”

  苏璃猛地扯下玉简,眼泪砸在青石板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像要把十年的憋屈全吐出来。

  陆寒的手掌及时覆上她颤抖的后背,青锋剑在他腰间轻鸣,剑意如温软的丝绦,悄悄缠上苏璃发梢。

  “看清了?”

  他声音低哑,拇指无意识摩挲她后颈的碎发。

  苏璃仰头看他,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烧穿眼眶:“是他,就是当年带头屠谷的人!”

  “啪嗒”一声,柳长风从密道钻出来,肩头沾着新鲜草屑。

  他甩了甩手中的短刃,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毒汁:“查到了。赤炎老怪现在北岭深山,化名‘张老丈’,每天寅时去溪边采紫灵草。”

  陆寒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苏璃泛红的眼尾:“那我们寅时前到。”

  “我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苏璃突然攥紧腰间的药囊,骨节发白。

  “当年他砍我娘三刀,我要还他三十刀。”

  青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

  这位总垂着眼的女子此刻抬眸,眼底映着苏璃手背上的莲纹,从怀中取出一株半透明的草。

  茎叶泛着幽蓝,每片叶子都像被月光泡过。

  “净莲草。”

  她将草茎按进苏璃掌心。

  “能引动净莲印的力量,让你看清敌人伪装。”

  苏璃低头,草叶的凉意顺着掌心窜入血脉,与手背上的印记产生共鸣。

  她望着青鸾,突然想起方才对方说“谷主夫人从未怪过你”——原来母亲早看透她的自责,连最后的遗物都在为她铺路。

  “复仇不是终点。”

  青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两人心上。

  她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药柜,素白裙角扫过满地碎瓷。

  “我得整理谷主留下的丹方,你们......早去早回。”

  陆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他反手按住青锋剑柄,剑意如游蛇般窜出窗外。

  远处山风里,隐约飘着一丝熟悉的腐臭味。

  “墨离没走远。”

  他侧头对柳长风说。

  后者立刻握紧短刃,指节泛白:“我去盯着。”

  苏璃将净莲草小心收进药囊,抬头时眼底的恨意淡了些,却多了团灼人的火:“等解决了赤炎老怪,再跟那毒耗子算账。”

  陆寒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青锋剑在腰间轻颤,仿佛已等不及要饮仇人血。

  密室外,月光爬上树梢。

  某处山坳里,墨离扶着树干剧烈咳嗽,毒雾顺着指缝渗出,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他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抬头望向北方。

  那里有他埋下的最后一枚棋子。

  “想杀我?”

  他扯出狰狞的笑。

  “等你们到北岭,就知道谁才是猎人。”

  风卷着他的话音散入夜色,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截短刃的寒光正悄悄逼近。

  灌木丛里的夜露顺着叶片滴落,砸在墨离后颈时,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方才那声短刃破空的轻响,比毒雾渗进骨髓更让他发寒。

  柳长风的追踪术,竟比十年前药王谷那批自诩“护花使”的蠢货强了十倍。

  “咳......”

  他扶着树干踉跄转身,毒雾从袖中喷涌而出,却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窜高,短刃擦着他耳际钉进树身。

  月光下,柳长风悬在离地三尺的枝桠上,腰间血玉坠子随着喘息晃动,那是药王谷弟子特有的标记。

  “当年你在谷里装成帮厨,偷我娘配的‘百日醉’时,可曾想过今天?”

  少年的声音像淬了冰,指尖扣住另一枚短刃。

  墨离瞳孔骤缩。

  他当然记得。

  那碗掺了迷药的汤羹,让看守药庐的三个弟子睡了整宿,他才得以盗走半本《万毒经》。

  可此刻柳长风眼中的冷光,比当年谷主夫人的剑更刺人。

  “小崽子......”

  他扯出染血的笑,反手甩出三把淬毒飞针。

  “你以为凭你......”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青芒自林间劈来,精准挑落所有飞针。

  陆寒踩着满地碎叶走来,青锋剑在掌心流转着幽光,剑尖正对着墨离咽喉。

  后者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的退路已被封死。

  左侧是柳长风的短刃,右侧是苏璃抛出的净莲草,草叶上的幽蓝光晕正腐蚀着他体内残余的毒雾。

  “你不该追来。”

  陆寒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眉峰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苏璃身上。

  她站在三步外,手背上的净莲印随着呼吸明灭,那是十年前母亲用鲜血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他体内的剑意产生共鸣。

  “她的仇,容不得半点变数。”

  墨离突然暴起。

  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陆寒的剑意裹住他脖颈时,他才惊觉这少年的剑比传说中更可怕。

  不是凌厉,而是悲悯。

  像一把要剖开人心的刀,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跪在药王谷丹房外,求谷主夫人治他妹妹寒毒时,对方眼里的怜悯。

  “你......你根本不懂!”

  他脖颈被剑锋压得生疼,毒血顺着嘴角淌在青锋剑上,滋滋作响却伤不得剑刃分毫。

  “当年若不是他们不肯给半颗续脉丹......我妹妹早死了!”

  “所以你就屠了整个药王谷?”

  苏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刺骨的冰碴。

  她不知何时走到近前,指尖捏着枚染血的银针。

  那是母亲当年给她扎小月子时用的。

  “我娘说过,医者只看病症,不看因果。可你把因果算在三百条人命上,算在襁褓里的婴孩身上。”

  陆寒的手腕微沉。

  青锋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意如活物般钻进墨离识海,将他那些扭曲的执念撕得粉碎。

  他看见墨离瞳孔里闪过妹妹的脸,不过八岁,裹着破棉絮缩在柴房里;又看见自己举着毒囊冲进药庐,看见谷主夫人护着婴儿的身影......

  “你背叛了自己的血脉。”

  陆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墨离如遭雷击。

  他所谓的“血脉”,原是药王谷旁山村里的药农,世世代代采草药换米粮。

  可此刻,当剑意剖开他所有伪装,他才惊觉自己早忘了,妹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

  墨离伸手去抓陆寒的手腕,却在触到剑意的瞬间被灼得焦黑。

  他望着苏璃手背上的净莲印,突然笑了。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赤炎?他早就在北岭等你们了......”

  话音未落,青锋剑已经贯入他心口。

  陆寒抽剑时,月光正好漫过剑身。

  墨离的尸体缓缓倒下,眼底还凝着未说完的话。

  柳长风从树上跃下,用短刃挑起他腰间的毒囊,闷声道:“我去烧了这些脏东西。”

  苏璃蹲下身,将那枚银针轻轻放在墨离手心——这是她能给的,最后一丝医者的慈悲。

  “寅时快到了。”陆寒将青锋剑插回剑鞘,抬头望向北方。

  山风卷着松涛声传来,隐约有烟火气飘来。

  北岭小村到了。

  小村的狗吠声最先打破夜的寂静。

  村口老槐树下,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

  他面前摆着竹篮,里面是刚采的紫灵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可当陆寒的剑意扫过他时,那层伪装的皱纹像被风吹散的灰,露出底下布满火焰纹刺青的脸。

  正是苏璃记忆里,震飞她母亲的红袍老者。

  “你们来了。”

  赤炎老怪站起身,竹篮“啪嗒”落地。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却带着说不出的从容。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找我算这笔账。”

  苏璃的指尖在药囊上收紧。

  她能感觉到净莲草在囊里发烫,与手背上的印记共鸣着,将赤炎老怪身上的伪装剥得干干净净。

  他腰间挂着的银鳞玉佩,与当年砍她母亲的那把剑上的装饰分毫不差。

  “十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恨到了极点。

  陆寒站在她身侧,突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碎了。

  那是自觉醒剑意以来,始终束缚着他的那层茧。

  他望着苏璃泛红的眼尾,望着她紧攥药囊的手,突然明白青鸾说的“复仇不是终点”是什么意思。

  终点是让这双眼睛里,不再有十年前的火光。

  剑意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第三层“照心”在识海里轰然激活,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异常:赤炎老怪袖中藏着的淬毒匕首,苏璃药囊里晃动的净莲草,甚至老槐树上那只缩成球的夜枭,都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这一战,不是为了你。”

  他转头看向苏璃,眼底的杀意褪成清明。

  “是为了她。”

  青锋剑出鞘的瞬间,整座小村被照亮。

  剑光如银河倾泻,将老槐树的影子斩成两段。

  赤炎老怪的瞳孔里映着这道光芒,终于露出十年来第一个慌乱的神情。

  他后退两步,却撞在身后的石磨上。

  退路,早被陆寒的剑意封死。

  苏璃摸向腰间的药囊,指尖触到净莲草的瞬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璃儿,别怕。”

  而陆寒望着对面的老怪,缓缓将剑指向他的咽喉。

  旧账,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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