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访老刘头
“你说那老刘头真有那么神?”
“我是知道他能补船,这次也是去问问看,不能补也混个脸熟呗。”
“那...那能带上我不?”
三句话就让徐文彬带上了徐父。
临走前,徐文彬跟徐母交代了声中午和他爹不在家吃,把衣服也给换成了破衣烂衫,主打一个清贫。
徐父就不一样了,特地穿上了自己过年时候才会拿出来的衣服,竟是一个补丁都看不见。
父子俩一出屋门就互相看了眼,徐父是习惯了二小出门不要个好,徐文彬却是觉得老爹还是出门出少了,俩人都默契地没劝对方。
这时候已经错过了最早一班的公共汽车,想要用拖拉机去镇上又需要村里的介绍信,家里暂时也买不起自行车,十来公里的路,只能走道去。
两人出发的时候才八点左右,到了镇上已经十点半了。
在路边店里看了眼时间后,徐文彬四下打听了老刘头的家,也顾不上在身后紧赶慢赶的老爹了,窜进供销社买上瓶酒,买了两包大前门,就招呼着刚走到门边的老爹往外走。
“彬...彬子啊,我...我说,你慢点成不?着什么急啊?”徐父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一路上这混小子只顾赶路,他连这镇子都没好好看上一眼。
“爹,这马上要到中午饭点了,咱不能掐着点儿去啊!”
“你是鬼上身了还是咋的,以前你可专挑着饭点儿上人家去...”徐父摆摆空着的左手,“走不动了,你让我先歇会儿。”
“那以前是以前,爹,赶紧走吧。咱慢慢走,边走边歇行不?”徐文彬一个大小伙子当然不累,他提着烟和酒说道:“一会儿这些个东西你给人递,我这毛头小子没你这种上了年纪的好使。”
“那行,只要你不跑了就行。”徐父松了口气,跟着离开了供销社,走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彬子,那烟酒还是你送吧,我也不认识人家,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咋说...”
“唉,那到时候你别说话,主要是别拆我的台。”
“臭小子,我咋会拆你台?”
“爹,你以后得多练练跟外边人聊天,这样才能挣着钱。”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练啥?这不有你呢嘛。”
“行行行,您抽您的烟吧。”
两人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不到十一点的时候来到了一处用旧槐木做成的院门前。
门上“修船刘”的白漆已经褪去了大半,左右两侧各挂有一串鲨鱼下巴骨,铁链门环还绑着红布条。
徐文彬敲响了老刘头家的院门。
“谁啊?”听着声音倒是中气很足。
等开了门,一个肩宽背厚、穿着深蓝色褂子的汉子问道:“你们找谁啊?”
“我们要找刘师傅。”
“如果你们不是找我爹的话,那我应该就是你们找的刘师傅。”老刘头说话还挺有趣,这让徐文彬有了点好感,他伸出手跟老刘头握了握,“刘师傅,冒昧打扰了哈。”
“我们是下边西山村的,听说了您能补船的手艺,这不家里刚好有条船触礁了,想着让您给看看能不能补。”
一听是生意来了,老刘头也没在意外村的人是从哪听说的,赶忙将两人迎了进去,“来,先进屋,喝口水。”
“哎,”徐文彬将酒和烟一同递了过去,“这来一趟,也不知道您好哪口儿,只能买了点烟跟酒...”
老刘头推了两把,说着:“哎呀,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
见实在推不过就把酒接了过去,把两包烟推了回来,“这些你们拿回去,我平时就喜欢喝点儿小酒,烟是一点不碰。”
“啊,下回就记着了,不抽烟是好事儿,”徐文彬将烟揣回兜里,跟着一起走进院子。
进了大门他便看见半扇锈迹斑斑的舵叶子斜靠在墙上,舵叶子下边还散乱着锈蚀了的船钉。
院子里头还用砖砌了个土灶,上边摆着口大铁锅,从锅边干涸的痕迹上来看,可能是专门用来熬制舷泥的。
“来坐,”老刘头搬来三个长条凳子放在院子里,沏了壶茶水端过来放到砖炉上,又拿了三个搪瓷缸子过来。
“先说说你家那是啥船吧,木船我能补,铁壳子船恐怕你们就得去县里的造船厂了。”
接过递来的搪瓷缸,徐文彬道了声谢,这才说道:“木质的拖网船,大概十一米左右。”
“撞上啥礁了?圆的,尖的,还是...”
“这我还真不清楚,只记得是一片礁石群。”徐文彬只能说出个大概情况,他可不知道二大爷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撞上去的。
听到是礁石群,老刘头的眉头皱了皱,他从褂子兜里掏出个本子,又拿了根扁铅笔。
看这架势,都不用老刘头发问,徐文彬就再次描述道:“右边船头有大概五十厘米的凹陷,裂缝也在右边船舷,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
“里面摸了吗?”老刘头翘了个二郎腿,将本子放在右侧大腿上,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边问道:“柴油机移位没有?机舱地板有没有破损?”
徐文彬这下有些犯难,他昨晚只是去看了下外表,都没爬进去看看,他只能回应道:“我们是昨天晚上被国营船救的,他们帮我们把船拉回来的时候,前半边都泡海里了。”
“今儿起了大早就赶过来了,光顾着来您这打听能不能修了...要不等晚上几天,我再来跟你描述一下具体情况?”
老刘头合上本子沉思了会儿,说道:“那这样,等摸摸再看。如果里面都没啥破损的话,得要三四百块。”
“好,有个价格这样我们心里也有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还要赶着回村。”徐文彬起身要走,被老刘头挽留了一下,“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等下回我们摸清楚情况再来。”
出了老刘头的家,两人就近找了个饭摊子坐下。
徐父一问,吃个饭就要一块钱,起身就要走,最后还是徐文彬说了句“又不是经常吃”给拦了下来。
一块钱,两份杂鱼锅贴,两份海蛎子稀饭。
“就知道乱花钱,”嘟囔了一句的徐父咬了口锅贴,问道:“来的路上我就想问了,你这么着急就来问老刘头,咱家又没啥钱,真有把握盘下来?”
“昨儿夜里可就有几个要买船的,被老二他们轰出去了。”
徐文彬一愣,吐出一点碎海蛎壳渣子,想了想说道:“我这个二大爷啊,短时间不会卖的。”
接着他便继续吃吃喝喝,让坐在对面好奇心被挑起来的徐父一阵抓心挠肝,等到他都吃完了,徐父才忍不住问道:“那里面有个人还出价一千二嘞!都快撵上一条没柴油机的帆船呢,这还不卖?”
徐文彬啧了一声,说道:“爹,你还不了解他?有人肯出价一千二,他敢跟人要一千五。”
“等着看吧,时间长了人多了,价格还得涨。咱也不着急,能盘就盘,盘不下慢慢挣。”
他擦了擦嘴,掏出一块钱跟摊主结了账,转头刚想对徐父交代一声,视线却定格在了老爹灰色褂子上的一抹白。
见二小盯着自己看,徐父停下了吃锅贴的动作,疑惑问道:“咋了?”
徐文彬随手一指,他顺着方向看去,正是自己的口袋位置。
可能是角度问题,他也没看到下边的破口,伸手进口袋,手指却在衣服外边探了出来。
“哎,我兜咋漏了?”
“快看看丢了啥没有?”
“没,我今儿出来的时候,啥也没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