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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海胡子

  “大买卖?”打牌的汉子把牌一扔,眼睛放光,“胡子哥,多大的买卖?够不够兄弟们去砵兰街潇洒一个月?”

  络腮胡“呸”一声吐掉烟屁股,脸上横肉抖了抖。

  压低声音,带着一股狠劲儿:“够你们潇洒一年!雷先生亲自交代的活儿!”

  他环视一圈,舱内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此人有个绰号叫“海胡子”,率领手下这伙人专门做“海上搬仓鼠”的买卖——偷渡。

  尽管香港是个发达的城市,但却也是个移民极高的城市。

  尤其是当下,有钱人选择移民欧美,没钱的只能偷渡去日本或者是台湾这些地方。

  所以这门生意没断过。

  “目标马上就到。”络腮胡指了指码头的方向,“一个叫孟波的家伙,身手据说不错,雷先生的意思……”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阴狠,“到了公海,手脚干净点,让他喂鱼!记住,做得漂亮,别留活口,也别留痕迹!雷先生重重有赏!其他的‘货’……”

  他扫了一眼船舱尾部用帆布隔开的一小块区域,那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影,“老规矩,管好他们的嘴,到了地方让他们滚蛋。”

  “孟波?”一个检查枪支、脸上带疤的汉子抬起头,舔了舔嘴唇,“就是那个最近风头很劲的‘城市猎人’?听说他宰了洪兴的大B?这种硬点子,雷先生开价够高吧?”

  “废话!”络腮胡冷笑,“再能打,到了海上,就是咱们砧板上的肉!咱们这些年运的‘货’还少?哪趟不是平平安安把钱挣了?上次那几个家伙想赖账跳海,不也……”

  他嘿嘿一笑,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船员接口,语气带着炫耀:“可不是,胡子哥的手段谁不知道?甭管多刺头的‘货’,上了咱们这‘海上巴士’,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去年那批想闹事的,不都乖乖在公海小岛上‘打工还债’了?”

  他所谓的“打工”,其实就是被扣在某些地方上做苦力,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或联系上家人交赎金。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船员,一边擦拭着一把锈迹斑斑但显然保养得能用的左轮,一边慢悠悠道:

  “要说麻烦,还是那些拖家带口的娘们儿,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不过胡子哥教的办法好使,把她们男人或者小孩单独‘照顾’一下,保管比什么都灵。”

  他说的“照顾”,无非是威胁、殴打或关禁闭,利用亲人的安危迫使女人就范,手段卑劣但有效。

  “都他妈闭嘴!干活!”络腮胡瞪了他们一眼,示意目标人物可能随时出现,“阿强,把重家伙准备好,以防万一。”

  他朝角落里一个精瘦、眼神阴鸷的汉子努努嘴。

  那叫阿强的汉子掀开角落一块油布,露出下面一支锯短枪管的雷明顿霰弹枪和几枚土制手雷,狞笑着拍了拍冰冷的枪身:

  “胡子哥放心,包管他变成筛子!咱们这条船,还没让哪个‘货’活着溜走过!”

  船舱尾部,帆布隔间里。

  这里空气更加污浊,挤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大多衣衫陈旧,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他们听着前面船员肆无忌惮的谈话,一个个噤若寒蝉,把头埋得更低。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似乎装着全部家当。

  他压低声音,对旁边一个同样愁苦脸色的同伴说:“阿水,再忍忍,听说到了日本,洗碗一个月都能挣好几万日元!省吃俭用几年,回来就能盖大房子!”

  叫阿水的男人苦笑着摇摇头:“大房子?能平平安安上岸,找到份工做,不被遣返就烧高香了,听说那边查得严。”

  另一边,两个年轻的女子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稍微胆大点的,小声憧憬道:“我表姐在东京的制衣厂,她说加班多,但能寄钱回家,等我攒够钱,就回家开个小店……”

  另一个则紧张地抓着同伴的手臂,眼睛警惕地瞟着隔开前舱的帆布缝隙,生怕被船员听到她们说话。

  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和不合时宜的兴奋。

  插嘴道:“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我听人说,东京那地方,满街都是钱!只要肯干,机会多的是!等我发达了,穿金戴银回来,看村里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家!”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

  “嘘——!小声点!”他旁边一个年长的妇人赶紧扯他一把,惊恐地看了看前舱方向,“别惹麻烦!到了地方,低头干活,少说话!”

  小伙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的光芒并未熄灭。

  ……

  没过多久,孟七来到码头。

  目光扫过停泊区,很快锁定这艘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中型渔船。

  走到船边,朝船舱里喊道:“船老大,老雷介绍来的。”

  络腮胡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探出头:“哎哟!是七爷吧?雷先生打过招呼!快请上船!油已经加满,随时可以出发,保证给您追上富贵丸号!”

  他语气熟稔,仿佛真是跑船拉客的。

  孟七眼睛扫过络腮胡和他身后几个看似散漫、实则肌肉紧绷的船员。

  暗中留个心眼。

  他敢找雷功帮忙,可不是真的相信雷功会毫无怨言帮他。

  如果船上这伙人敢有什么举动,就送他们上西天。

  然后再去找雷功算账。

  “那就好。”

  他利落地跳上甲板,动作轻巧无声。

  “七爷这边请,船舱里坐,海上风大。”络腮胡殷勤地引路,同时给旁边的船员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孟七跟着络腮胡走进前舱。

  那股混合的臭味更浓。

  他毫不在意地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

  只是他的到来,让前舱的船员们更加沉默,也让尾部隔间里的偷渡客们瞬间屏住呼吸,连那个憧憬东京的小伙子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缩了缩脖子。

  “开船!”络腮胡朝驾驶舱吼了一嗓子。

  引擎轰鸣声响起,船缓缓驶离湾仔码头,朝着富贵丸号消失的方向破浪而去。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灌入船舱,吹散部分污浊的空气,但吹不散那股无形的杀机。

  船速渐渐提升,香港繁华的岸线在身后缩小。

  络腮胡递给孟七一支烟:“七爷,抽支烟?海上路远,提提神。”

  孟七摆摆手:“谢了,不抽。”

  “那喝点啤酒解解渴?”之前那个瘦猴船员递过来一罐打开的啤酒,脸上堆着假笑,“咱们这船虽然旧点,但跑得稳当,送过不少‘客人’去想去的地方,从没出过岔子。”

  孟七微微一笑,眼角扫过瘦猴那只不自然垂在腰间、似乎随时准备掏东西的手:“是吗?那挺好,不过我习惯清醒着看风景。”

  这时,船舱内传来几个熟悉的词:“亚麻跌,亚麻跌……”

  “你们船上还有日本女人?”孟七诧异问道。

  海胡子道:“没有,是兄弟们在看日本光碟。”

  “有欧美的吗?”孟七来了兴趣,“还是欧美的玩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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