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初融，正是山客入山时分。

　　这一次春狩，因为宁禄山给出的寒蝉丸，气氛悄然有所变化。

　　历次的春狩奖励对于各大势力而言，都算是一笔不俗的进账，却不足以让高层的淬骨武者动心。

　　费大力气去争抢。

　　但寒蝉丸一出，就连淬骨武者也有些坐不住。

　　这样一瓶寒蝉丸，便有可能让多年未曾精进的武道境界，有着些许挪动。

　　各方势力的话事人，都已经和各自麾下的跑山队嘱托起来。

　　尤其是加了彩头的道妙松，更是语重心长的和孟岩交代着什么。

　　皮肤黝黑的汉子孟岩，则是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另一边，季楷比较在意的是，裴家的跑山队中多出了几张生面孔。

　　“虎口生有老茧，这些人不是跑山客，是用刀的好手。

　　裴家让一群刀客入山作甚？

　　总不至于是冲着我来的吧？”

　　季楷若有所思。

　　有着白色命格【受戒持刀】，他在用刀上的经验远超常人，一眼便看出了这几个生面孔，同样是刀客。

　　“蓝大当家，此次进山，除了在族中时和你嘱托的一些事情外。

　　这次春狩的奖励有变...我们也要争上一争。

　　届时，山君血可全部给蓝大当家炼皮使用。”

　　裴坚侧身，对着穿着朴素麻布衣，混进寻常跑山客中的蓝尹低声说着。

　　“二爷放心，有着老太爷从神婆那里求来的方子。

　　收拢天罡之宝的山珍轻而易举。

　　不过，本不想在春狩中招惹注意。

　　但有了宁禄山的重赏由头，倒是有了说辞。

　　届时，我会让麾下放手施为。”

　　蓝尹笑眯眯道，余光时不时扫着四周的跑山客。

　　“二爷，你说是不是把他们全杀了，才最稳妥？”

　　“切不可。

　　这些跑山客牵涉着黑山县的各大势力，若是出了事，反而是捅了马蜂窝。

　　更何况，断了各家的山珍来路。

　　无论是谁，都会彻查到底。

　　这是下策，万万不可。”

　　裴坚忙道，连连阻止，生怕这位曾经横行虎咆山的山匪头头，真的做出血屠跑山客的事情来。

　　对于当年时常屠戮来往商队，无法无天惯了的蓝尹而言，这一点非常有可能。

　　“我就是随口一提。”蓝尹笑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

　　“山君大老爷保佑，此次入山，庇佑我为主家，尽敛山珍。”

　　入山时，孟岩也把了三柱香，朝着山君大老爷的泥塑神像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黑山县山民靠山吃山。

　　拜的自然也是山中的神明。

　　传闻虎咆山多年前，有着一位山君大老爷，身怀呼风唤雨的本事，坐镇八百里虎咆山，风调雨顺。

　　这一点，季楷自然是抱着怀疑态度。

　　元景帝马踏江湖之时，也顺道将这些神像野祠推倒了不少。

　　但是祂们复苏的速度比江湖门派要快上太多。

　　转眼三十年，又吃上了黑山县的香火。

　　甚至连宁禄山，在春狩前，也要拜谒一番。

　　放在寻常山民家中，怕更是时常祷告的情况。

　　季楷打量了一眼长着一对鹿角的山君大老爷的神像，也祷告了几句，就如同前世临考前，拜一拜至圣先师一般，算是求个心理安慰。

　　......

　　开春后的虎咆山，和季楷上一次冒雪时入山所见之景浑然不同。

　　积雪消融后，山道小路清晰可见，曲径通幽，更有嫩芽勃发，生机尽染。

　　季楷折下枝杈上的嫩芽，这种嫩芽，名为香椿，可以用来做不少佳肴。

　　也唯有这个时节，方才能采摘到。

　　过了一阵，便没了。

　　故而有老饕，会趁着开春时多采一些香椿，也能兜售给食肆，换些铜板。

　　算是山珍之中，最平凡的一种。

　　季楷也采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后打牙祭。

　　无论是用来做香椿炒蛋，还是香椿拌豆腐，都是难得的美味。

　　隆冬休整，开春跑山。

　　这个习惯也是黑山县的山民跑山数百年的切身说法。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各种山珍都远比隆冬时要好寻。

　　季楷环视四周，侧耳倾听。

　　跑山客的基本手法，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眼观六路，又有观气、观势、观迹的多种说法。

　　物华天宝，皆有气数，观气，便是观宝光闪烁，看霞晕蒸腾。

　　观势，则是观的山理地势走向，背阳背阴，五行洞窟，如极阴极寒之地，便容易生出特定的山珍。

　　若能观得风穴，在虎咆山中，便意味着可能产出三奇物之一的虎啸风莲。

　　观迹，则是观察天罡之宝的游走痕迹，粪便气味，以辨其位。

　　耳听八方，则是更高深的技巧，听山泉流动，枝杈震舞，倦鸟啼鸣，其中都可能涉及到天罡之宝的活动。

　　更有甚者，号称可听到山神低语，指引胜境。

　　黑山县中曾有流传，有一位天眷的跑山客，听到了山神的指引，找到了一处封闭了数百年的洞窟，山珍瑰宝不计其数，一夜暴富！

　　一时流传成为佳话。

　　但最后，除了山君大老爷的香火更加鼎盛外，并没有真正见到黑山县冒出什么新的大户来。

　　各大势力组建跑山队中的能力佼佼者，能够拿到‘双花红棍’位置的，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听闻之法。

　　有着技法辅助，不至于每次入山都空军。

　　运气好时，也能采到山珍中的瑰宝。

　　季楷对于跑山技法的了解有限，他纯靠撞运气。

　　因为天生有着灰色命格【寻山】，又有搜山玉令免税，纯看脸也能够持家。

　　“灰色命格的加持有效，在这里撞运气，不知要到何时。

　　是时候进阶寻山命格了。”

　　季楷寻了一处僻静地，意识和元始道书开始缓缓交融。

　　元始道书应声而动，光晕涌出，再度化为一片灰蒙蒙的星空。

　　星空之中，两白一灰三颗星辰正在闪烁。

　　此时，灰色的那颗星辰突然光芒大绽，缓缓朝着白色转变。

　　元始道书的铜刻书页上，‘寻山’两个字也缓缓消失，旋即，浮现出了新的一行小字。

　　【观山望气（白中带青）】：【额生横纹，可察山珍之气，身处三山五岳，可敛踪匿迹。】

　　【命格】：【铮铮武骨（白）、受戒持刀（白）、观山望气（白中带青）】

　　【三白，丁上之资】

　　累计的九百命格精粹全部涌入了【寻山】命格，得了一个白中带青品质的【观山望气】。

　　整体命格评价，也从丁中之姿挪到了丁上。

　　季楷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便看看，这个白中带青的命格【观山望气】效果究竟如何？

　　季楷站上一块青石，眉间的横纹悄然浮现。

　　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