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勾心斗角的宴席
既然有了诚意,王垕几人当然获得了袁谭的礼待。
袁谭以一路辛苦,必须留下来大宴畅饮一番才罢休的理由,将一行人安顿在城内。
临近赴宴前,臧霸急匆匆赶到王垕住处,率先开口:“云起,这可是鸿门宴?”
臧霸一直相信王垕的能力,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是接受着袁谭的安排,眼下竟然还要王垕、陈岩他们三人一同去赴宴。
纯粹好吃好喝还则罢了,若是安排好刀斧手,那一摔杯,尽管他们拼死能够换掉袁谭,但也还算是个亏本买卖。
到时候,以他们作人质,要徐州付出代价,那可如何是好。
王垕早就做好准备,只是没想到臧霸能够忍到现在才发问,看来臧霸对他的信任是真的深到了一定程度。
王垕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送给袁谭的第二个礼物,正是刘备写给袁谭的密信。
臧霸接过王垕递来的密信,目光飞快从上面扫过,片刻,他将其上的文字全部览了两遍,这才问道:
“刘……”臧霸迅速止住称呼刘备全名的习惯,准备根据贤弟云起的立场,重新称呼刘备。
“玄德公信中所言可属实?”
王垕笑着抚了下长须,盯着臧霸的眼睛:“半真半假。”
臧霸闻言,也是若有所思,接着将密信递还王垕,“如此,袁谭断然不敢为难你我。”
王垕帮助臧霸正了正因为赶路而有些扭曲的衣冠,认同地说道:“正是,他断然不敢有惹我主公的主意。”
“时候不早了,大兄,我们一同赴宴吧。”王垕轻轻拍了下臧霸的手臂,与一直候在王垕身侧的陈岩,三人赶去刺史府上。
……
宴席上,王垕经过介绍,见到了辛评和郭图。
一顿饭的时间,那两个人的视线就没怎么在王垕的脸上挪开过。
他们二人的意图十分的明显,就是准备为袁谭作说客,让徐州方面主动为袁谭充当夺权的马前卒,至于导致兄弟阋墙的骂名嘛,当然还要王垕帮忙背着。
“王长史,评,久闻公之大名,如今得见真乃后生可畏。”
等到酒宴半酣,大家都被酒精稍稍麻醉了些的时刻,辛评先声夺人,套了个近乎。
“仲治先生谬赞了,垕乃一学生,还请以云起称某吧。”王垕出言打断,可是不能顺着辛评的话说下去。
若是继续顺着他的节奏一直捧下去,只会被他越架越高,而大脑也会随着酒精的刺激,越来越难以控制神智。
所以说,这一打断还是很重要的,就是转着弯说“不用捧,在你们面前我就是学生,算个屁。”
眼见王垕堵死了捧杀的这条道。
郭图接过开火权,他继续出声:“闻袁刺史所言,王长史……”
“云起就好。”王垕打断,纠正不用叫自己的官职。
郭图嘴巴微张,没想到这样一个翩翩少年会不讲常理,直来直去地打断自己的讲话。
“好。”面对王垕这个少友的快言快语,他也只能是认下。
“闻袁刺史所言,岑璧等人正是云起设计所杀。据图所知,云起常在徐州中南一带活动,如何出现在青徐相交处?”
杀人诛心,这话看似是在问王垕,但也是在暗中挑拨臧霸与王垕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那里是臧霸的地盘,无论是谁掌管徐州,都未曾染指。
如今你一个常年在徐州下邳以南活动的长官,突然跑到北边臧霸的地盘上来,可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一招本来应该伤害很大,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王垕已经是臧霸的恩人,现在他俩关系铁的很。
臧霸听出来这是在点自己,他“嗤”地冷笑一声,算是通知郭图,你这招不好使,重新想。
对于臧霸的反应,明显是出乎了郭图的预期,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过去这个睚眦必报的悍匪如何转了性子。
王垕挠了挠不怎么痒的脑袋,有些替袁谭尴尬,这两个嘴替上场交锋,结果两招都打在棉花上,实在是有些下不来台。
没办法,王垕也不好这么架着郭图,毕竟他可是“灭袁”的功臣。
当然,郭图可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要知道,他是颍川郭氏一族的高位者。
而与他同族,地位资源又远不如他的,却是曹操手下的郭嘉!
这样一个大族推出的杰出代表,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说他灭袁不是说他害的袁绍走到这一步,怪只怪袁绍一心想要平衡手下各集团。
结果东听一句、西听一句,什么计划也落不到底,结果就是在内斗中慢慢灭亡。
而这场击鼓传花的游戏中,郭图是最后那个倒霉蛋。
“郭公此问有趣,垕之好友——东海糜子仲盐队上月在琅琊遭难,故请垕往宣高处求助,以灭宵小。如此算来,还要谢贼寇引路成全我与大兄结义之缘呢。”
说完,王垕举起酒杯向臧霸处示意了一下。
既然挑拨离间不成,辛评眼珠一动,准备说点直白的话,他缓缓开口:“青徐毗邻如唇齿,云起可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突然冒的一句话,作为知道袁绍大限将至秘闻的几人,都是心知肚明——
说的就是袁绍要死,而他的继承人是袁尚,若是如此,恐怕青徐两州的关系可不会这么和谐了。
这当然是在暗示袁谭和主公刘备的关系,已经算是换了个说法的明示。
“袁家四世三公,乃是世之豪杰,袁氏上下无不尽心竭力扶保汉室之重臣,如何说得好像要与当世皇叔翻脸一般?”
王垕怒目一瞪,干脆借着酒劲将袁家的立场绑定在道德制高点,然后再把辛评的意思曲解成威胁徐州。
“这……”辛评、郭图至少还是士人,做不来小孩骂架一般的行为。
二人见王垕借着酒劲耍起无赖,也都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应对。
坐在首位的袁谭见状,只能主动出声终结这场并不公平的战斗。
他顿了一下,接着抚须指着王垕笑道:“诸公,云起醉了。”
王垕知道这场战斗算是防御成功了,至少没有被两个老狐狸套出话头,也就打算顺坡下驴,借着袁谭给的台阶下来。
他摇晃几下,酒杯一个握不住,竟然将剩下的酒水洒在身上。
一旁的陈岩和臧霸心中默契,“噌”地起身站到王垕身侧,将险些摔倒的王垕扶住。
袁谭是行伍出身,他自然看得出陈岩、臧霸那让人眼前一花,就出现在王垕身侧的身手。
他头皮一麻,将准备摔下的酒杯放回案几上。
臧霸也注意到袁谭的细微动作,他向袁谭抱拳行了一礼,借口王垕饮醉,要回住处更衣便告了辞。
临走前,陈岩轻轻将王垕怀中藏起的密信扯出一些,接着在搀扶王垕时“不经意”将密信落在袁谭的后堂。
那密信被郭图注意到,直到几人离开后,他快步将王垕席上的密信捡起,递给了袁谭。
袁谭还以为是王垕有什么诡秘企图。
细细看过后,沉默了半晌,接着懊恼地“哎呀”一声。
这一声惊了辛评、郭图一跳。
就见袁谭恼恨地直拍自己大腿,说着自己险些错害好人矣……
而从袁谭府上离开的马车中,已经恢复正常模样的王垕神采奕奕。
他透过车窗向渐行渐远的府门看去,似乎能够透视重重院墙,见证着袁谭一步步迈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