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个会做水灵菜的厨子。”我叼着根竹枝儿琢磨，竹枝在嘴里转成小陀螺，“我听说西岭山那边有个水灵厨子，专拿露水当油、月光当盐，做出来的菜能让石头精都流哈喇子。”

　　正说着，老李晃着道袍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半只烤鸡——也不知道从哪个徒弟那儿顺的。

　　他瞥了眼汤碗，筷子头敲得碗边儿叮当响：“你说的是那个姓苏的？那老小子脾气比我还倔，十年前我去化缘，他拿盘清水煮菱角打发我，说‘道士吃荤腥，这素的配你正好’！”

　　“那咋办？”张铁柱挠着后脑勺，围裙带子都快被他扯断了，“总不能让水灵食材砸手里吧？上个月那批水芹都烂了半筐，味儿大得保安队王大炮以为有人往化粪池里倒香水。”

　　我拍了拍肚皮——这儿可装着能消化灵气的金手指呢：“要不咱们带点诚意？幻蝶不是会幻术吗？给那苏师傅变个水灵仙境瞅瞅；厨仙老头儿不是藏了本《灵泉珍馐谱》吗？借两页当见面礼？”

　　老李啃着鸡腿点头：“成，那老小子最讲究‘食与境合’，你俩要是能把他那套虚头巴脑的讲究满足了，说不定能松口。”

　　说干就。

　　幻蝶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发梢还沾着幻术用的水藻——这丫头昨儿为了练“晨雾绕荷”的幻境，在荷花池泡了半宿，“包在我身上！我能让他站在水潭边，一睁眼就是满池夜光菱，叶子上的水珠都能照见月亮！”

　　厨仙摸着白胡子翻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我这有个‘灵露煨藕’的方子，得用五更天的竹露，配着水灵藕节儿慢煨三个时辰……不过要给那老苏看，得留半页没写完的，让他手痒想补全。”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顶着俩黑眼圈蹲在竹筐里——张铁柱非说“国宝出巡得讲排面”，给我套了件绣着竹子的小褂子，勒得我肚皮直痒痒。

　　老李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在前面领路，车把上挂着厨仙用黄绢包的食谱；幻蝶缩成巴掌大趴在我肩头，翅膀上还沾着没散完的幻术灵光。

　　西岭山水潭边儿的青苔滑得很，我爪子刚沾地就打了个滑，要不是老李眼疾手快捞住我后颈皮，差点儿栽进水里。

　　潭中央飘着座竹楼，竹帘儿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里头摆着七八个青瓷坛子，坛口飘着若有若无的水汽。

　　“苏师傅！”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水面荡起层层波纹，“我们是来请您入伙的！”

　　竹帘“刷”地被掀开，探出个白胡子老头儿，穿身月白衫子，手里还攥着把汤勺。

　　他眯眼瞧了瞧我们，汤勺往地上一杵：“又是来讨菜谱的？上个月有个什么‘灵膳阁’的，说要请我当客卿，结果连口干净的山泉水都舍不得烧！”

　　幻蝶翅膀一振，潭水突然冒起薄雾。

　　我就觉着眼前一花——哪还有什么破竹楼？

　　满池的夜光菱正泛着幽蓝的光，荷叶大得能当床垫，叶心的水珠滚圆滚圆，每颗里都映着颗小月亮。

　　风一吹，菱角香裹着露水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我喉结动了动，爪子不受控制地往“荷叶”上伸——结果扑了个空，原来还是幻蝶的幻术。

　　苏师傅的白胡子抖了抖，汤勺“当啷”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往潭边儿走两步，伸手去够“水珠”，手穿过去带起一片雾气，这才反应过来是幻术。

　　可他眼睛亮得跟刚捞上来的夜明珠似的：“好手段！这幻境里的水汽，比我在灵泉眼儿蹲十年见的都真！”

　　厨仙赶紧把黄绢包递过去：“在下有半本《灵泉珍馐谱》，里头‘露煨藕’的方子只写了前半段……”

　　苏师傅抢过绢包，手指颤抖着翻开，突然抬头瞪我们：“后半段呢？”

　　“等您入了伙，自然能补上。”我舔了舔嘴唇，“再说了，我们还有个秘密武器——”我拍了拍肚皮，“我吃灵草能化灵气，说不定能帮您把食材里的灵劲儿全激发出来！”

　　苏师傅盯着我看了半响，突然抄起汤勺指着我：“要我入伙也行，咱们比试一场！你用这潭里的水灵菱角做道菜，我要是尝着好，就跟你们走！”

　　比试就在竹楼里。

　　我蹲在灶台边儿，爪子捏着把小锅铲——张铁柱非说“熊猫掌勺更有噱头”，给我定制的。

　　苏师傅往我面前一筐菱角：“就用这个，不能加任何调料，只能用水。”

　　我盯着菱角发愣——生啃？

　　那玩意儿脆是脆，可灵气都锁在壳里呢。

　　突然想起前儿吃灵草时，肚子里那股子热流能把灵气化成养分，说不定也能“煮”食材？

　　我闭上眼，把爪子按在菱角上，试着把那股热流往菱角里送。

　　就觉着爪子底下发烫，菱角壳“咔”地裂开条缝，里头的白肉慢慢渗出亮晶晶的水珠。

　　我赶紧把菱角丢进清水里，水“咕噜咕噜”烧开了，可一点沫子都没有，全是菱角本身的甜香。

　　等水凉了，我捞起菱角——壳儿软得能咬动，肉儿嫩得跟豆腐似的，咬一口，清甜的汁水直往嗓子眼里钻，连舌头都跟着发颤。

　　苏师傅舀了勺汤尝，眼睛猛地瞪圆，汤勺“当”地砸在桌上。

　　他扑过来抓着我的爪子：“这菱角的灵气……全被逼出来了！你这是什么本事？”

　　“吃货的直觉呗。”我晃了晃圆滚滚的肚皮，“咋样？服不服？”

　　苏师傅一甩袖子：“服！明儿我就收拾包袱跟你们走！不过先说好，厨房得给我留口专门的灵泉井，炖汤的火候得听我的——”

　　“成成成！”张铁柱乐得直搓手，“您老说啥是啥，回头给您配个助手，专门给您挑水擦灶台！”

　　回去的路上，幻蝶的幻术散了，潭水又变回原样。

　　老李骑在自行车上哼着小调，车后座绑着苏师傅的青瓷坛子；张铁柱抱着苏师傅塞给他的《水灵菜谱》，翻得比看熊猫宝宝洗澡还认真。

　　我趴在竹筐里啃着苏师傅硬塞给我的菱角，甜丝丝的味儿直往脑子里钻——可那股子不安又冒出来了。

　　路过动物园围墙时，我瞥见墙角有片黑影闪过，像团化不开的雾。

　　老李突然捏紧车把，道袍被风吹得猎猎响：“那味儿……是暗影圣殿的阴煞之气。”

　　我舔了舔爪子上的菱角汁，把最后一口菱角咽下去。

　　管他什么圣殿不圣殿的，等苏师傅把水灵菜的菜谱全琢磨出来，咱们美食帝国的饭香能飘到九霄云外——到时候，谁来捣乱，先尝尝我新学的“灵气煨菱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