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运瞥了一个角落一眼，捡起开山刀，将络腮胡拖到一旁树下，用刀刨了个大坑，将其葬下。

　　程运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走向张执身旁，抓住张执一腿，拖着他走向粥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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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程运走远，身影消失在街头，楚隐婵才从角落中窜了出来。

　　她踩在刚刚填好的坑上，看着凌乱的街道，感慨道：

　　“今晚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场面，刚刚那人应该是程运，他们两应该是认识的。

　　张执不简单，程运也不简单，刚刚虽然程运只是简单出了两手，也能看出他拳法的不一般。

　　看来张执今晚要被程运杀了，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吧。”

　　楚隐婵扭头，好像是看向张家的方向，说道：

　　“张家也要危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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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粥厂附近。

　　程运拖着张执缓缓走在街道上。

　　“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张执缓缓睁开双眼，醒过来了。

　　张执想动手反抗，却发现自己四肢都已被折断，这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你不能杀我，我是张家大少爷，我爹是张家家主，我有的是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程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拖着张执往前走去。

　　身上太过疼痛，张执不断哀嚎，同时还在求饶：

　　“啊，好痛，放了我吧，不然等下张家来了，你就完蛋了。

　　你现在放了我，什么都好说。”

　　张家来了？

　　胡扯，刚刚的护卫全都被杀了，谁能回张家传递消息？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动作再快一些吧。

　　程运一眼扫过街道，先前张执就是在这逗弄那些灾民的，现在却是一个灾民也瞧不见了。

　　这很正常，灾民刚刚看到起了事端，而且还是有人袭杀张家大少爷张执，就直接逃跑了。

　　本来在睡觉的灾民被那些逃跑的灾民吵醒，看着大家都在跑，也一并麻溜爬起跟上人群脚步。

　　遇事就逃，不看热闹，这是一些灾民在这方乱世中得出的生存法则。

　　程运口中念叨：“不在这里，那就在旁边街。”

　　回头冷冷看了眼扭动着身体，沙哑惨叫着的张执，程运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玩点刺激的，你别死了。”

　　很快，程运就跑到另一条街道。

　　抬眼看去，只能用密密麻麻来形容这些躺在地上的灾民。

　　程运运起内气，以气出声，大喊道：

　　“张执，就在这里，让你们变成灾民的罪魁祸首之一就在这里。”

　　说着话，程运将张执甩到身前，弯下腰，扯住头发，将他一把提起。

　　“都看我这，这就是张执！”

　　一些醒着的灾民见此，又准备跑路，不少刚刚入睡的灾民被一下惊醒，破口大骂。

　　“大晚上谁他妈乱叫？”

　　“什么张执，关我什么事？”

　　“啥？刚刚说了什么？”

　　程运甩了甩提着张执的手，将他那张被头发遮住大半的脸完全露出。

　　“张执就在这里，就是他想的主意，先收购粮食再提价卖给你们。

　　八十文一斗的粟米卖到六百文一斗。

　　你们今天这么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借着明亮的月光，远远围成一圈的不敢靠近的灾民们都能看清张执痛苦、扭曲、狼狈的面庞。

　　就连刚刚准备逃跑的灾民也停下脚步，走了回来。

　　“诶，这人好像真的是那个张执？”

　　“我刚刚还看到有人追杀张执，果然有英雄好汉看不过眼了。”

　　“张执，畜生罢了，该死的东西。”

　　这一下子被平日从未看得上眼的，一直视为脚下废犬的灾民们这般品头论足，张执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张执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在空中挣扎着，大叫着：

　　“贱民！一群贱民！都不准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一群贱狗一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直视我？”

　　“别说了！都不要说了！我要杀死你们！”

　　一个瘦骨嶙峋的灾民一下冲出人群，指着张执，义愤填膺说道：

　　“畜生东西！你平日作恶多端之时可曾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恶人自有天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个灾民高举着一手挥舞着，不断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灾民的情绪一下也都被调动，跟着大喊：

　　“杀了他！”

　　“杀了他！”

　　“……”

　　喊杀声响彻黎阳县。

　　月夜中透露出一股肃杀感，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恶人自有天收吗？

　　意思是我成了老天爷？

　　程运有些无语，环视一圈振臂高呼着的灾民，再次以气发声：

　　“好！张执已经被我废了，现在谁敢上来杀了他？”

　　没有一个灾民敢回答，刚刚站出的灾民默默后退，跻身藏入群中。

　　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程运深深叹了口气，放声质问：

　　“怎么？刚刚还叫那么大声，现在怎么没人说话了？

　　害的你们家破人亡的畜生就在你们眼前，你们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吗？”

　　程运瞪着双眼，缓缓扫过眼前灾民，不少人都低下头不敢跟程运对视。

　　前辈说的没错，这些灾民确实已失了血性。

　　人丢了尊严，血性就一并失去了。

　　如果让我选择，尊严或者性命二选其一，我会怎么选择？

　　刚刚前辈已经给出了答案，现在程运也有了心中的答案，但要是这个问题真的发生在了眼前，还能坚持吗？

　　灾民的选择是对是错，程运也不好评价、无法评价。

　　看着眼前陷入沉默的一众灾民，程运也沉默了，不知如何才能改变他们。

　　灾民所求是性命，对于他们来说有了粮食才能活命，粮食？

　　对了，粮食就是钱，有钱就有粮食。

　　程运迅速在心中做出判断，从怀里的刚刚从张执身上撸下来的钱袋中抓出一把银子。

　　程运一把亮出银子，大概一数：“差不多十五两。”

　　看着这么多银子，灾民有些躁动了。

　　“你在…干什么，呕……”

　　随即，程运当着所有灾民的面，不顾张执如何反抗，一块一块将银子都塞入张执口中。

　　“你们都看到了，现在这畜生体内有十五两碎银。”

　　程运一把将张执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走了，这银子我不要了，谁想要，就自己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