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残破的封面上依稀可以看出来几个字——《烈酿金筋诀》。

　　黑袍人提着酒，在一旁直接坐下。

　　“你慢慢看，我当初都看了一整天才看懂。”

　　程运打开功法，字有些丑，意思也是弯弯绕绕，很难看懂。

　　不过还好，只有十来页，内容不算多。

　　程运看了六遍，黑袍人自始至终背过身子坐在一旁，喝着小酒。

　　【功法：烈酿金筋诀】

　　【境界：入门】

　　【描述：一门非同寻常的功法，另辟蹊径，以酒练筋】

　　程运轻咳一声，把功法合上。

　　黑袍人听见动静，转过身子。

　　“什么意思？太难了？不打算学了？”

　　“你知道这功法的来历吗？唉，也罢，是你没这个福分。”

　　程运听到黑袍人的言语中好像透露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摇摇头，回答道：“这位……前辈，我已经学会了？”

　　黑袍人身体后仰，程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知道他肯定是不太相信。

　　果然，黑袍人把酒坛和手中的碗一同放下，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怒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瞧不起大爷我？”

　　“大爷我给你功法，你就这么耍我？”

　　看来，有时候能力太强也是一种罪过。

　　程运知道，怕是又闹了误会，着急解释：

　　“并非在下戏耍前辈，而是在下真的学会了。

　　虽然这部金筋诀有些难懂，但内容并不算多。

　　而我的悟性其实异于常人，别人学不会的，我看几遍就能懂了。”

　　黑袍人闻言，压下怒意，再次说道：

　　“你最好是。

　　喏，本大爷还给你留了不少酒，你在我面前运功试试。

　　要是你不成，那就是在戏耍大爷我，哼！”

　　黑袍人站起身，不再说话。

　　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程运倒出碗烈酒。

　　“前辈，瞧好。”

　　说完，程运抬碗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程运也站起身，准备再次行拳。

　　烈酿金筋诀其实就是一门辅助功法，可以让习练者在练筋时效率更高。

　　但有个前提，就是运行前必须饮酒，而且酒越烈越好。

　　饮得烈酒练金筋，这也是这门功法名字的由来。

　　拳法很快打完，程运平息一下呼吸，开口道：

　　“前辈，在下身体有恙，不能过多习武。

　　是否习成金筋诀，前辈现在一看我便知。”

　　黑袍人看向程运的脸部，点了点头。

　　这是烈酿金筋诀的一个特点，练完后，脸上会变得通红，得过段时间才能消退。

　　“不错，确实是习成后的样子。”

　　黑袍人这才相信程运先前说的话，他又有些感叹道：

　　“没想到，这小地方也能出你这么个悟性超人的天才。

　　我要有你这悟性多好，也不至于蹉跎那么些年。”

　　程运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拳感谢：“还要多谢前辈传功！”

　　黑袍人微微点头，再次走到墙边坐下。

　　“来，坐吧，问你些事儿。”

　　程运保持着一定距离，在他身旁坐下。

　　“在下见识短浅，不比前辈，不知前辈想知道些什么？”

　　黑袍人双手抱着后脑勺，倚着墙，半仰着头看天。

　　“先前，无意间听你说到，什么张执？

　　这人干了很多坏事吗？你把知道的都讲来听听。”

　　说到张执，那程运可太了解了。

　　因为张执属于是原身的那种狐朋狗友，这里要加个前提，程家还未被灭门时。

　　当初的张执就如同曾经的原身一般，都是那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张执的人才之处当初原身就已经发现，原身就是跟张执学会的吃鸡入眠法。

　　原身本就是经常出入百花楼的人，知道了这法子，更是夜夜泡在百花楼。

　　这大抵也是程运这具身体气血弱于常人的一大原因。

　　程运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开口，讲个不停：

　　“张执这人，畜生一头，从他儿时算起，黎阳坊间便已对他多有怨言。

　　据我所知，他小时候就偷看人洗澡，还强抢有夫之妇，他还把那男人当女人面打死……”

　　程运说了一大堆张执小时候干过的破事，然后又说到现在。

　　“现在的张执就更是畜生中的畜生了。

　　今年说是庄稼绝收，听说外面也是兵荒马乱，虽然我不清楚，但很多人都这么说。

　　不用两事叠加，但凡发生一种，对百姓都有很大的影响。”

　　“张执他竟然能想出那么恶毒的办法，他伙同张家外的黎阳另两大家族。

　　他们先收完市场上所有粮食，然后再一同提价，粟米从八十文一斗涨到四百文！

　　可以说，黎阳这么些灾民都是张执搞出来的，黎阳百姓真的太苦了!”

　　程运说着说着，又联想到行医这几日所见的众生疾苦相，愤愤骂道：

　　“娘的！这玩意真他娘的是个畜生！我迟早手刃了它！”

　　听完程运的话，黑袍人沉默了。

　　沉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程运听到黑袍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变得用力。

　　黑袍人重重的鼻息将斗笠下的遮脸黑布都吹起一角。

　　程运没有直视他的脸，余光好像瞟见一点黑色。

　　黑袍人将双手指骨捏得发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追问，而是说起了别的。

　　“你刚刚说的对，现在外面确实是天下大乱。玄炎国内，今年皆是大旱，无一郡例外。”

　　说到这，黑袍人问了个问题：“你可听过天武盟？”

　　程运摇摇了头，“不曾听过。”

　　黑袍人好像并不意外，再次问道：

　　“嗯，黎阳县跟外面相比，确实算是太平了。那你可知道现在这狗皇帝？”

　　程运回忆了一下，好像听路边大爷说过：

　　“新帝弑父，登基七载，昏庸无道，朝政腐败。”

　　黑袍人不屑嗤笑两声。

　　“看来这狗皇帝的昏庸无能是人尽皆知了。”

　　“五年前，天武盟高举‘肃清玄炎，改天换地’而立，玄炎国三十二郡，九郡举旗相应。

　　历半年，天武盟又席卷八郡，兵临皇都。”

　　天武盟？谋反吗？

　　都打到皇都了，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败了。

　　程运静静地倾听，以为黑袍人要说出天武盟入皇都做了什么惊天壮举。

　　黑袍人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唉，败了，天武盟败了。”

　　程运心想：果然不出意料，能弑父登基的皇帝，肯定不一般。

　　黑袍人又接着说道：“当时，皇都外，天武盟的天武军皆是自信满满，以为玄炎就将改换新天。”

　　“城墙上一句‘宗师到’击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只见一个老者飘然而下，他一刀砍出，军阵中一道数丈的刀痕出现。

　　红雨飘摇，天武军尚未大乱，数十高手同时上前。

　　老者一刀横扫，又是一片红雨，天武军终是乱了。”

　　“箭不能及，剑不可伤，老者如入无人之境，他周身三丈内没有活口，一个血球在天武军内滚动。”

　　“天武盟败了，惨败，连皇都都不曾进入……”

　　一人破一军？

　　还有这种猛人？

　　这还是人？

　　难道真有仙人？

　　程运瞳孔收缩，心中惊骇。

　　黑袍人掏出一块木牌，扔给程运。

　　程运接住一看，木牌正面刻出天武两字，背后是一朵云彩。

　　黑袍人站起身，顺手捞过酒坛，向巷子外走去。

　　“天武令，给你了。

　　烈酿金筋诀是我宰了不少……用功绩换来的。

　　嗯，你就当是它天武盟内秘传吧，切记，不可在他人面前展示。”

　　都说现在是乱世，但我遇到的好人却不少。

　　若有机会，来日必有厚报。

　　程运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前辈，不知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