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条凪忽的往左侧飞快一转头，目光与相隔三四桌的一名青年男子的视线相撞。

　　她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起了那名男子，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那男子正是刚刚不小心撞上侍者的那位。

　　偷窥人家美女被发现后，他浑身一颤，紧接着心虚地将视线往别的方向飘忽开去。

　　“怎么了？”

　　水原沙罗顺着西条凪的目光看去，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由奇怪道。

　　“有个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我。”

　　西条凪这时也转回了头，淡淡解释道。

　　“噗嗤！”

　　谁知水原沙罗闻言却是一乐。

　　“有什么好笑的？”

　　“谁……谁让你穿这身来的，还不许人家打量你，哎呦，乐死我了，哈哈哈……”

　　水原沙罗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了没有？”

　　西条凪冷冷的看着水原沙罗，大有再次出走的架势。

　　不过，被好姐姐这么一打岔，她也将被人偷窥的事抛到了脑后。

　　“够了够了……”

　　水原沙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继而又仔仔细细品味了一番西条凪身上黑底白纹的运动套装，摇头道，

　　“你要是个男的，或者说要是我也跟你一样的打扮，咱俩能不能进来吃饭都是个问题呢！”

　　“是吗？”

　　“那可不？”

　　水原沙罗伸出一根青葱玉指，解释道，

　　“不论在哪，男人都是消费主力，这儿是高级餐厅，不欢迎没实力的客人，将他们拒之门外很合理吧？”

　　她接着又道，

　　“两个女人就不同了，要是两个人都像你那么穿自然同理，不过像我们这种情况却是例外。”

　　水原沙罗优雅地端过红酒啜饮了一口，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怎么例外了？”

　　西条凪却被勾起了好奇心。

　　水原沙罗挑了挑眉，

　　“像咱们这种情况嘛……”

　　见到好姐妹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睁大了一对凤目，她才揭晓了谜底，

　　“门口的迎宾会很自然地当成是阔佬想请穷亲戚见见世面。”

　　说完，她又窃笑起来。

　　“一点儿也不好笑！”

　　西条凪皱了皱鼻子，

　　“这帮开饭店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得很，也不怕得罪人！”

　　“嗨，有钱人不都这德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地儿显摆他们巴不得呢！”

　　水原沙罗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你不也是有钱人吗？这不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

　　西条凪一脸玩味。

　　“我哪里有钱啦？你可不要瞎说！”

　　水原沙罗故作不悦道。

　　“你做项目每年贪污军方那么多公款，连轻井沢的别墅都买上了，还有脸跟我说你没钱？”

　　西条凪语带讥讽。

　　“嘘——”

　　水原沙罗紧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下扫了几眼后，才压低声音用责备的口吻道，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这种事情是能大庭广众之下拿来说的吗？”

　　“哼！敢做却不敢让人知道是吧！”

　　水原沙罗被好姐妹不屑的眼神激起了些微怒火，

　　“我有什么怕被人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她却突然恢复了从容优雅的姿态，悠然道，

　　“小凪啊，有些事以你现在的级别还接触不到，等过几年你升上去就懂了。你知不知道官场最讲究的就是‘和光同尘’？我不拿，亨利主任怎么拿？亨利主任不拿，菲洛德中将又怎么拿？菲洛德中将不拿，我和亨利主任怎么进步啊？你以为你们支部就干净吗？

　　再说了，我拿了钱也不是光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啊，你没看到我每年向慈善基金会捐了那么多钱吗？”

　　“所以，这些钱最后又会有多少落到真正需要之人的口袋里呢？其中大头难道不会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回到你们手上吗？甚至比失去的更多？”

　　西条凪一语道破此中玄机。

　　“咳咳……”

　　水原沙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不自然地拽了拽衬衫的袖口，遮住了自己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全球限量款女表。

　　“我贪的是米国人的钱，要你这个樱花国人在这儿多管闲事？我也是，跟你扯这些干什么？还是讲讲那位安队员的斑斑劣迹吧，你刚说的好像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啊！”

　　水原沙罗硬生生将话题转了回来。

　　西条凪也不再纠结于好姐姐的财富来源问题，将安书夜在青泉山战役中的表现复述了一遍。

　　说的当然是现行的通用版本。

　　但是水原沙罗何等样人？

　　那就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她只听了一遍就从中发现了华点。

　　“你是说发现他的是你，举报他的也是你，最后保下他的还是你？你不觉得这件事儿从逻辑上就说不通吗？既然是你准许的他参战，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所在呢？你们战术课都是这么教的吗？”

　　西条凪面有迟疑。

　　既然上面选择和稀泥，她其实也没空细想自己那番话语当中的漏洞。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儿？”

　　水原沙罗一脸奸计被她识破后的笑容。

　　西条凪神色依然犹豫不决。

　　水原沙罗见她这副样子，心底暗暗冷笑一声，再次使出了绝招，

　　“小凪，你就那么信不过姐姐我吗？”

　　西条凪见到好姐姐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一软，就将实情奉告了。

　　哦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水月沙罗听得眉飞色舞。

　　心想这下总算是拿捏住松永那根老油条的把柄了吧！

　　咦？这么说好像有点问题，不过管他呢！

　　“哼，气死我了！这小子，今后非得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西条凪说到后来也是怒火中烧，用力一拍桌子。

　　好在桌子上铺了厚厚的桌布，消音效果良好，否则她这一掌的动静非把整个餐厅的人吓一跳不可。

　　“我去趟洗手间！”

　　西条凪气呼呼地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千万别把厕所隔间的门弄坏了！”

　　水原沙罗笑着在她身后“善意”提醒道。

　　西条凪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很快，这张餐桌也就只剩下大眼珠子滴溜乱转的水原沙罗一个人了。

　　……

　　居酒屋门口一动不动地坐着两尊“门神”。

　　相同姿势，相同表情，都是两眼放空地望着对面街道。

　　一阵凉风袭来，吹在了浑身湿漉漉的两人身上。

　　“阿嚏！”

　　安书夜蓦地感觉自己的背脊一寒，然后一个喷嚏就直接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