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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诸位,可还有空座?【求追读】

  陈修广踏足客栈那刻,就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

  只不过很淡,有点像是夏天的海鲜市场的味道。

  店小二撑起薄如蝉翼的木板墙,像拨开帘纱般从容。

  “客官,快进去吧,待会就要开饭了。”

  小二阴恻恻笑着,咧嘴弯成月牙,苍白平坦的脸上,一只酒糟鼻头向前拱出,像是火烧了般变得乌黑,其两侧生出六根银白胡须,同时发出唧唧的短促声。

  有着二十多年大都市生活的陈修广,对眼前这鼠小二天生厌恶。

  能忍住不给他一脚都算好的……

  他微微颔首,随即穿行而过。

  比起眼睛,鼻子才是他探路的首要器官。

  还没等看清楚,闻着扑面而来的臭味、如同千万具腐尸同时腐烂散发的味道,他眉角上挑。

  待会要看到什么,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烛火摇曳,这间隐藏起来的客栈大堂逐步展现出他本来的样貌。

  地面凹凸不平,铺满了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能扬起呛人的尘雾。

  桌椅东倒西歪,缺胳膊少腿,有的桌面上还残留着发黑的食物残渣,引得成群的绿头苍蝇嗡嗡乱飞。

  柜台的位置则是安放着一具尸骨,眼窝中爬满密密麻麻的白蛆。

  即便是这样毛骨悚然的场景下,客栈中依旧有客人喧哗。

  “又来妖了?还是个陌生面孔,再来可不够吃了啊。”

  肤黑体胖,烂肉横飞,一穿袈裟的秃头和尚独坐一桌,一手上托着一人头,横眉竖目道。

  人头面露惶恐,口吐粉舌,眼中早没了眼黑,仔细一看,正是那周小芹与高牛。

  “呆子,提前开荤涮了俩脑髓,你就知足吧你。”

  邻桌,一常人模样的白衫书生挥扇遮脸,怪语道。

  “哼,若不是老子吃了这俩人,你再勾出他们的魂,要不然哪能引来这么多人,我不管,我就要吃。”

  “不语书生说得对,和尚,待会你少吃点,给我们留下些。”

  和尚气势汹汹地反驳,又一桌传来话响。

  却是只闻声不见人。

  没过一会儿,听如叶片风娑的沙沙声,桌椅逐一被推开,一几米长、形似蛇形却无鳞片点缀的长条妖物盘旋而上,将桌子围住。

  身上有滑液垂下,弄得满地狼藉。

  “啊?为啥叫我少吃,一目他吸魂儿就能活,咋不叫他少吃点。”

  黑皮和尚露出一嘴獠牙,青目圆睁,不悦道。

  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了,哪家妖怪不晓得他最好食脑髓,那种丝滑绵密的口感,令他欲罢不能,飘飘欲仙。

  若是见着活人在眼前晃悠,必须得来两口尝尝鲜。

  要怪,就怪那两名镖客运气不好吧,来客栈时客栈里没人,恰好就只有他和不语两个妖怪。

  “呜~”

  一名瘦如枯槁、面青无目,长着长长指甲的人形物种听到有妖提及他,细嗦回应,把手放在桌子下摸索一番,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眼球,双手虎口抵住,放在眉间。

  “一、二、三、四…………”

  他注视酒桌正冲着的那面墙,从里面这间大堂向外看,喝酒碰杯的镖客、老妇、老头、小孩,尽收眼底。

  原来,还是面单面镜。

  “不算屋子里睡觉的书生,这都有小二十人了,够吃了,肯定够吃了。”

  名叫一目的妖怪数了半天,侃侃道。

  “够…够恁娘…够。”

  一目的影子中传出回音,竟又走出四位长相一模一样之人。

  瞧着一只只牛鬼蛇神,陈修广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他们并不是客人,严格意义来说,他们连“人”都不是。

  “都别吵了!”

  此时,一毛脸男从暗处走出,除了一脸鬃毛外在其中算是正常的了,只不过肋骨下的蛮腰又细又长,整个人直立起身子,头都能够到房梁,要是再举起胳膊,或者跳一跳,连天花板都能捅破。

  “水墩子,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和尚显然是众人公敌,见谁都要呵斥两句。

  “和尚,别着急,我不是来和你们抢东西吃的。”

  细如竹竿的毛脸怪径直走向陈修广,嗅了嗅身上的味道,一脸享受。

  “是只小鱼妖嘞,你身上的腥气味我搁八百里外都闻到了。”

  他又毫无边界感地戳了陈修广两下。

  “年份恰好,肉质紧实……”

  和尚看着水墩子醉生梦死的样子,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好吃的那一个。

  “他啥子情况?”

  和尚问身旁的不语。

  “你不知道?水墩子跟你一样,碰见吃的就犯病。”

  “不过你好歹是吃人,他是吃鱼。”不语眼中瞥过那陌生面孔,“倒也可惜了,是个有点道行的鱼妖,碰上水墩子,算他倒霉。”

  “本来可以一起和睦享用佳肴的……”

  与这些个成日里光知道吃的嘴溜子不同,不语是少有与人间有染的妖怪。

  通晓之事,自然是要多些。

  而水墩子,据他所知,是他们几只妖中,唯一一只有仙缘的妖怪。

  水墩子的前身本是河里一只普通的水獭。

  某天,他开了灵智,被一钓鱼老翁相中收作灵宠,每日的任务则是替老翁捕些鱼,充作鱼塘里的观赏鱼。

  不过,水墩子好吃成性,总是时不时咬死捕来的鱼。

  让他全吃了也罢,可他又爱浪费,有时一条鱼只吃一口是常有的事。

  老翁看不惯,便弃了他。

  直到过去好多年,水墩子才知道先前侍奉的主人,是仙人一事。

  具体如何发现的,那便是后来事了。

  水墩子脸上笑容越来越诡异,在陈修广周围打转,咔,咔,脑袋左右歪晃。

  嘴角的口水收不住了。

  他作为水獭,而陈修广作为一只鱼,妖身上的天然压制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好比当初的寅山君,修为比那熊精高那么多,却在妖身上逊色一筹,让对方有了周旋的机会。

  他抹去嘴角的哈喇子,把手搭在陈修广的肩膀上。

  气氛一下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众妖已经看到了那鱼妖的下场。

  就在这时,空气温度霎时升高,爆燃间,有道金光一闪!

  先出手的却是陈修广。

  可在座之人,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水墩子的手臂,便横截断开,啪嗒落在地上,无火自焚。

  水墩子满目诧异,一脸不可思议,再看陈修广时,却不见其踪影。

  “人、人呢?人上哪去了?”

  “小心上面!”

  不语此刻坐不住了,着急起身,高声提醒道,只见陈修广身形如鹰,从房梁之上俯冲而下,手指以一种不可描述的角度弯作爪手。

  “!!”

  指尖流淌金光,脚还没落地,水墩子已经人首分离,椭圆形的脑袋滚落至不语的脚边,变作了那水獭的憨态模样。

  死不瞑目!

  陈修广拍了拍身上灰尘,甩去手上暗红的血水。

  “诸位,可还有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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