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寒夜谋局
马星微微颔首,对身旁的随从示意。很快,随从便抱来一些御寒衣物,其中一件制作精美的披风格外显眼,这是马星特意为荀慧新准备的。马星亲自走到荀慧新身旁,双手将披风轻轻披在他的身上。荀慧新感受到披风带来的温暖,没有丝毫推辞。事实上,在这寒冷的城楼上,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他早已冻得瑟瑟发抖,许多瑞城的城卫兵也同样被冻得面色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这一切,都被马星敏锐地看在眼里。
荀慧新低头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御寒衣物,眼眶微微湿润,他满含激动地望向马星。马星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为瑞城准备的,希望能帮助大家抵御这严寒的天气。”荀慧新深受感动,向马星行了一个庄重的礼,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马星也立刻回礼致意,眼神中流露出真诚与关切。
看完城外的士兵,几人在暮色中返回城主府。城主府内,灯火通明,众人围坐在议事厅中。马星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地说道:“我们这次行动,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不仅要解决瑞城当前的困境,为这里的百姓提供生活保障,还将解救其他几座城。荀城、浩城、非城、章城,这些地方的百姓同样在苦难中挣扎,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还有即将被战争波及的雨城、乐城、风城,我们要在战争爆发前,为这些城市做好防御准备,尽可能减少百姓的伤亡,守护他们的安宁。”
朔风裹挟着冰粒如霰弹般砸向瑞城城楼,青灰色的城砖上凝结着层层霜花,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城墙上的瞭望塔在狂风中吱呀作响,值守的士兵裹紧被冻得僵硬的披风,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整座城池仿佛被严寒封印,唯有城主府内透出的点点烛火,在这死寂的冬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议事厅内,兽炭炉中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庞。马星身披玄色披风,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腰间的佩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他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落在荀城主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今晚我便着手安排,但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和情况尚不熟悉,还需仰仗城主的人带路。“说罢,他微微拱手,眼神中既有求援的恳切,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荀城主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中的白玉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这位年逾五旬的城主,灰白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智慧。他轻轻放下茶盏,神色从容:“马将军客气了,此事包在我身上。“话音落下,声音不疾不徐,却像定海神针般,让厅内原本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夜色渐深,狂风愈发肆虐,拍打在窗棂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荀城主与马星各自召集麾下得力干将,很快,议事厅内便挤满了人。将领们身上带着寒气,披风上的积雪簌簌落在青砖地面。跳动的烛火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恍若皮影戏中的人物。
马星走到悬挂在墙上的羊皮地图前,用红绸带标记出几个位置,沉声道:“那些被土匪霸占的镇子,我们先派遣精锐暗中潜入,摸清敌情。这些人需熟悉地形,擅长隐匿,待大军抵达,再里应外合,一举荡平匪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至于尚未被侵占的镇子,即刻派人前去救援,一刻也不能耽搁。“
众人围拢过来,盯着地图上的标记低声讨论。一位副将皱着眉头道:“可是将军,这么多镇子的百姓,若全部迁入城中,粮食、住所都难以解决。“此言一出,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马星背着手,在厅内踱步片刻,最终停下脚步,沉声道:“我打算将部分百姓迁移至云枫城。那里地势平坦,物产丰富,且有城墙可守。“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却在众人心中掀起波澜。迁移百姓并非易事,途中的艰难险阻,以及百姓的抵触情绪,都是不小的挑战。
荀城主摩挲着胡须,目光深邃。良久,他缓缓开口:“此事事关重大,不过...若能安置好这些百姓,倒也是件好事。“他的应允让众人颇感意外,要知道,将百姓迁移至外城,意味着要割舍本地的人口资源。但荀城主心中明白,在这灾荒之年,能让百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议事厅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众人都明白,一场关乎无数人生死的行动即将展开。窗外,寒风依旧呼啸,而屋内,一个宏大的救援与搬迁计划,正在这摇曳的烛火中悄然成型。
朔风卷着冰碴在荒原上呼啸,马星的玄铁战靴重重踏碎冻结的雪壳,身后二十余骑精锐的马蹄声在死寂的旷野中格外清晰。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支披霜戴雪的队伍辗转于瑞城周边五座城池,青铜城门在他们眼前次第洞开,却意外收获了远超预期的顺利。每座城主府的议事厅内,城主们或是捧着温热的鹿血酒,或是抚着开裂的桌案,均未对迁移百姓、清剿匪患的提议提出异议,反倒主动提供粮草补给与向导,仿佛早已在寒风中盼来了这根救命稻草。
当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地平线,马星在驿站的油灯下展开素绢。狼毫笔尖悬在墨池上方迟迟未落,他凝望着窗外扑棱棱振翅的白鸽,回想起白日里那些城主眼底闪烁的希冀与惶恐。墨迹终于落在绢上,每一笔都力透纸背,不仅记录着各城达成的协议,更将沿途所见的惨状详尽描述:冻毙在街头的百姓与牲畜尸体被积雪掩埋,残垣断壁间飘着破碎的旌旗,连城池里的古树都裹着厚厚的冰霜,宛如凝固的幽灵。
原来这片土地早已被寒冬与匪患双重绞杀。曾盘踞山中的悍匪,在一个暴雪夜被狼群与雪豹屠戮殆尽,嶙峋的白骨至今还挂在荆棘丛中。而幸存的土匪们被迫聚集,占据交通便利的镇子。他们的皮甲下藏着冻伤的伤口,望着空荡荡的马厩叹息——那些从开元国低价购入的马匹,本是为了纵马劫掠,如今却成了果腹的口粮。与云国商贩动辄百两白银一匹的报价相比,开元马商二十两一匹的贱卖,看似捡了便宜,实则是将整支匪帮推向更深的绝境。数万名土匪如同蛰伏在镇子暗处的毒蛇,既威胁着百姓,也因粮食短缺而自相残杀。
在荀城的地窖里,马星举着火把听城主详述匪情。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陶罐里封存的匪帮分布图已泛黄发脆。“黑风寨的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上个月刚抢了三个村子。”荀城主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但虎头帮不同,他们只劫过往商队,还会留些粮食给村民。”火把的光晕里,这些在地图上被标注为红点的匪帮,实则是一个个充满矛盾的群体——有人在杀戮中丧失人性,也有人在绝境中坚守着最后的良知。
此刻镇府军的兵力部署如同精密的棋局。五座军团的军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第四军团的赤色战旗飘扬在浩城城头,第五军团的玄色纹章震慑着荀城周边,第六、第七军团则如利刃般插入非城与章城的要害。马星摩挲着腰间象征第一军团的鎏金虎符,想起留守枫镇的第八、第九、第十军团。那些年轻士兵们在坚固的城防工事里严阵以待,他们手中的强弩与箭矢,不仅守护着战略要道,更是悬在敌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处兵力的调配,都承载着对全局的考量,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让这片本就脆弱的土地陷入更深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