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夕阳将自己渐渐隐入山脉,收敛了最后一抹金红色的光芒,黑夜逐渐开始笼罩荒原。
教会裁判所与温特斯的骑兵也开始交战。
战况并不焦灼,那些裁判所的士兵在香槟城时,凭借宗教的影响力和武器装备,可以肆无忌惮地实施各种暴力行为。
然而,当他们的对手从平民变为温特斯的军队时,双方的强弱便发生了逆转。
在双方交战的一瞬间,裁判所的两名士兵就被科伦和另一名温特斯骑兵斩落下马。
战斗在瞬间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斯宾塞见势不好,豆大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半年之前,当他第一次来到香槟城裁判所的时候,尼古拉主教告诉自己的第一件事便是尽量不要与温特斯起正面冲突。
自己平时在香槟城中无往不胜的士兵,在温特斯面前竟然如同瓷器一般不堪一击。
看着裁判所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恐惧像一条蛇从他的心底窜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不行!
我是皇族的后裔,诺顿·康斯坦丁的儿子,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温特斯这种边境蛮子的手里!
对了,我手里还有一份尼古拉的炼金药剂,但是他说这东西并不稳定,除非走投无路,不然尽量不要使用。
斯宾塞看着那仍在抵抗,但是结局已经注定的裁判所士兵,紧咬着牙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扯动缰绳,调转马头,马鞭炸响,身下的坐骑吃痛,甩开四蹄便疾驰而出。
他跑了,向着此处草原尽头的一条山路跑去。
斯宾塞的面色苍白,牙齿不住地战栗,颤颤巍巍的自言自语道。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贵族,我是斯宾塞·康斯坦丁,晨曦帝国的皇族,为我牺牲是你们的荣幸,对,是这样的”斯宾塞的语气逐渐从颤抖变得坚实,似乎已经说服了自己,“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亚瑟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斯宾塞的逃跑,他在战斗过程中也一直盯着这个裁判所骑兵的首领,如今自然是不会让放他离去。
“科伦!”亚瑟大声吼道,“解决掉这些人,我去追那个混蛋!”
说完,亚瑟也不等科伦的回应,也是驱马疾驰而出,朝着斯宾塞离去的方向追去。
科伦闻言本想出声阻止,领主孤身一人追击敌人还是太过冒险了,但是此时他正在与裁判所的一名骑兵缠斗。
对方的长刀砍来,科伦举剑横挡,而后剑刃在刀锋上极速滑动,带起一阵刺目的火花和两根断面光滑的手指。
等他回过身来,亚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草原尽头的山路上。
也正在此时,另一匹马从亚瑟等人出现的森林中一跃而出,只是一眼望去马背上并没有骑手。
正当科伦感到疑惑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匹马并非没有骑手,而是它的骑手正挂在战马侧面的脖子上。
高强度的长途追击对于薇尔妮娅来说,还是有点太难了。
要不是她的马能够跟随大部队,估计她到明天早上也赶不过来。
少女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抱住战马的脖子,一只脚踩着马镫,另一只脚无助地耷拉在空中,甚至连她的佩剑都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薇尔妮娅!”科伦大声喊道,“你的马能跟上亚瑟大人的马,他去追击敌人的首领了,你快些追上去,保护亚瑟大人的安全!”
“收到!”薇尔妮娅一边挂在马上,一边大声回答道,她的表情有些尴尬,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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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原转上山路,进入山脉的背阴面,路面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在略微存留的夕阳下,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山路。
慢慢地,山路的高度逐渐上升,路面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勉强只够两匹马并肩而行,右边是高耸的峭壁,左边脚下是密集的桦木与松树林。
亚瑟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仍然放慢了战马的步伐,避免因为失蹄或踩到石头而摔下山路。
亚瑟驾马在山路上转过一个弯,发现一匹马正躺在地上,它的三条腿不住地蹬踹,另一条前腿则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折了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骑马太快,摔倒在山路上了。
地上还侧躺着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从外貌来看应该是之前在草地上被拖行的人。
亚瑟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枪挂在马上,然后从马鞍袋中抽出一把精钢长剑挂在腰间。
他走到红发女人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
“你知道那人跑到哪里去了吗?”亚瑟拍了拍的她满是沙砾和血污的脸庞。
女人缓缓抬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看到一个着甲的青年男子,他的长相十分英俊,面容却是冷峻异常,带着一股边境特有的冷厉之风。
这种气质她只在温特斯的军人中看到过。
之前几日她一直躲在装满小麦的箱子中,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偷偷出来,从装满淡啤酒的木桶中喝一点水,饿了就生嚼小麦。
当珊卓被裁判所的士兵发现时,她整个人都绝望了,他们把她强行带走,又拴在马上拖行了一段路。
沙土和石子划破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但是慢慢地,她却再也感受不到疼痛,却也感觉身体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彻底离开这具身体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喊叫与兵戈相击的声音。
当她再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亚瑟。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感到一种由衷的心安。
她想说话,但是喉咙里的沙砾以及水肿让她感到嗓子如同刀割,发不出半点声响。
珊卓举起颤颤巍巍还有血洞的手指了指脚边的丛林。
“跑……跑……跑了”
亚瑟顺着珊卓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那里的草又被踩压过的痕迹,灌木上的树枝也有些许的折断。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寒意,握紧手中的长剑,顺着眼前的痕迹向密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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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塞被摔下马后,慌不择路地朝着山路下面地密林深处逃窜,他拼尽全力地逃跑,直到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要爆炸,才勉强停了下来。
他靠坐在橡木巨树的根部,屁股下面是长年累积的枯枝与落叶,在密林的阴影下散发出潮湿与腐败的味道。
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刚才山路上的从马上摔下来地那一下把他地肋骨摔断了。
斯宾塞喘着粗气,悄悄从橡木树干探出头,发现不远处一个手持长剑的人正在朝自己这边赶来,正是那用枪尖拨开自己偷袭的箭矢,然后又一击斩杀裁判所士兵的亚瑟·温特斯。
他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针管,里面布满猩红色的粘稠液体。
正是尼古拉给他的炼金药剂。
斯宾塞的眼神中充满着癫狂。
“亚瑟温特斯,你既然真想追着不放,那就过来给我陪葬吧。”
他把针管一下扎到自己的脖子上,猩红色的液体被他一口气全部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