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道的巫师往往有第二根魔杖
谨慎地尾随摄魂怪上楼,塞伦这次连幻身咒都没有保持,他身上的魔力和黑布储量已经不多了,所幸这一层的囚犯都因摄魂怪的掠食而陷入昏迷,倒也省去了隐匿行踪的麻烦。
刚踏上天台,迎面吹来的凛冽海风险些将他掀翻,北海的寒风无情切割着塞伦裸露在外的身体。
他不得不眯起双眼才能在狂风中打量这片与世隔绝的无人区。
空旷的天台毫无遮拦,四周没有任何护栏,上方是灰蒙蒙的天幕,下方可见翻腾怒吼的黑色海浪,但最令人窒息的,还是那些在天上漂浮的黑色恶魔。
当巨型摄魂怪带着囚犯出现在天台时,原本在空中游荡的其他摄魂怪纷纷降落。它们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既不敢冒犯首领的威严,又不愿错过这场盛宴。
虽然最珍贵的核心灵魂与它们无缘,但待会的“吻别”仪式或许能让它们分食到灵魂剥离时迸发的最后情绪波动。
对于这群嗜食绝望的怪物而言,将死之人生机消散前的那份挣扎与渴望,才是世间最极致的美味。
塞伦再次加固大脑封闭术的屏障,他选了一条摄魂怪聚集稀少的方向悄然靠近。刺骨的寒意让体内的温暖迅速下降,他希望那只巨型摄魂怪能走得更快点。
囚犯被拖到天台中央,随后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这片区域既是摄魂怪行刑、也是埋葬犯人的地方。
吻别仪式开始了。
兜帽被掀开,塞伦看见了那张悬浮在囚犯上方,仿佛被海水浸泡得溃烂的脸。那张脸上唯一清晰的,只有一张布满裂缝的嘴。
如同通往深渊的裂口张开,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囚犯的身体被这股吸力托起,无形的物质从他身体被抽离,所有的快乐与希望都被无情吞噬。
即便站在远处,塞伦仍能感觉到大脑封闭术的屏障在微微震颤。摘下一片黑布放在嘴里,这一次,他没有过滤那些涌来的负面情绪,而是任由虚假的绝望蔓延。
周围的摄魂怪并没有为此起疑,此刻它们身上同样散发着贪婪而饥渴的绝望气息。
求生的本能驱使囚犯在最后一刻挣扎着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那张腐烂可怖的脸近在咫尺。意识到即将降临的命运,他的瞳孔无力地向眼角垂落,可就在垂死的余光里,他却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那群逼近的摄魂怪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男孩!
他不确定自己看没看错,也许那其实只是一个瘦小的摄魂怪,但这依旧让他发出了最后一声呼喊。
“救......”
早已干涸的眼睛挤不出一点泪水,这声呼喊还未成形便消散在风中,因为摄魂怪的吮吸已经到了最后。
一团泛着银辉的物质从囚犯的嘴里里面飘出,昏暗的天台上出现了一点微光,但这股光亮并没有持续多久。
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份灵魂纳入嘴里,大型摄魂怪不再约束其他的同类,四周饥渴的摄魂怪们如潮水般涌向那具尚有余温的躯壳,争相品尝灵魂离体时迸发的最后一丝生命残辉。
没有关注进行最后狂欢的那群摄魂怪,塞伦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具逐渐冰冷的躯壳上,准确地说是犯人尸体下方的地面。
那具尸体明明平躺在地上,却像是沉入流沙一样缓缓沉入地板。
埋葬开始了。
在这所监狱当然不会出现‘摄魂怪拿着铁锹挖墓穴’这样的可笑场面。
整个天台都是犯人的墓地,所有被执行死刑的犯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躯体,最后都会在这里被吞食得一干二净。
塞伦曾无端猜测过这一点跟摄魂怪诞生的秘密有关,但因为对这种非存在生物的诞生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深入研究。
尸体被吸入地面,在那些古老砖石的间隙,塞伦终于找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一朵幽暗的花正无声绽放。
混迹在摄魂怪中,塞伦靠近那处地砖,然后将手伸向缝隙。
但下一刻意外出现了。
“我很好奇这朵花有什么用?”
身后苍老的人声让塞伦瞬间僵住,他手停在花的上方不敢继续动作。
这里除了他,居然还有其他活人!
“你也不知道吗?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人派来的。”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想要回答,说话的人言语中透露着失望。
塞伦慢慢转过身,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道近乎透明的幽影。
与摄魂怪截然不同,这道幽影有着明显的五官,他身上还穿着生前的袍子,上面布满了不知是污渍还是血迹的斑驳。
“你很镇定,为什么?见到我你不害怕吗?哦,我明白了,你连摄魂怪都不怕,更何况是现在的我呢。”
“这很不好,我不喜欢。”
幽影自顾自地言语,丝毫不在乎眼前小巫师的真实想法,见塞伦脸上没有出现他要的恐惧表情,幽影全白的眼珠里浮现出明显的不悦,实质化的恶意逐渐在空气中凝结。
“艾克斯蒂斯?”
塞伦皱着眉轻声问道,眼前幽影身上中世纪的长袍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阿兹卡班的原领主,摄魂怪的创造者。
如果这是真的,那现在的处境对自己可就太不妙了。
艾克斯蒂斯生性残暴,不仅精通黑魔法,还以折磨别人为乐,他可不觉得对方化作这幅幽灵模样就会弃恶从善。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幽影停下了呼唤摄魂怪的打算。自从被自己的魔法吞噬后,他在这所城堡里沉沦太久了,以至于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艾克斯蒂斯,是的,我曾经就叫这个名字。”幽影发出沙哑的低语,“不过那些旅人都会加上‘大人’两个字。你认识我?这很好,这很好......”
艾克斯蒂斯说着说着突然不动了,他的眼睛低垂似乎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不少事情。
指尖悄悄掠过潮湿的地面,塞伦借此机会伸手将身后那株幽暗花拔了出来。
将花用一块黑布包裹好,他俯着身子慢慢后退。
幽影直到他抵达天台才现身,而他此前也没有听闻过有关阿兹卡班原主人的任何消息,所以塞伦初步猜测艾克斯蒂斯应该是被困在了这里。
从囚犯被刻意带到天台中央的行为来看,此处可能进行过某种仪式,否则没有任何感情的摄魂怪怎么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如果他能逃到下一层,那么艾克斯蒂斯可能就拿他没办法。
可几乎是塞伦的脚步一动,艾克斯蒂斯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客人的擅自离席让他异常愤怒。
“谁准你离开了?!”
炸雷般的怒吼震碎了寂静,艾克斯蒂斯大喊着几乎是瞬间飘到了塞伦的面前,前一秒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身影此刻已贴面而立,这个距离让他的一口烂牙被小巫师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变成幽灵让他彻底失去了法力,但作为城堡的主人和摄魂怪的创造者,艾克斯蒂斯依旧拥有特殊的权力。
原本因为行刑结束散去的摄魂怪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它们纷纷从空中落下然后将天台中心围了起来。更远处的那只巨大摄魂怪更是拖着那身宽大的斗篷缓缓移动到了通往下层牢房的通道前,它将塞伦撤离的唯一出口遮盖得严严实实。
看着走投无路的小巫师停下了脚步,艾克斯蒂斯这才满意地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他绕着小巫师慢慢飘动,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块上好的面包。
“想要聊聊吗?艾克斯蒂斯。”
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看着白气在空中消散,塞伦主动开口提出了交流的建议。
眼前的情况还不算最糟,周围的摄魂怪虽然围住了它,但那是基于别人的强制命令,只要他的大脑封闭术保持稳固,它们就不会朝他发起攻击。
当然,前提是艾克斯蒂斯无法让摄魂怪强行袭击“同类”。
而塞伦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激活食指上的刻印,为此他需要敌人暂时放弃任何攻击的打算。
塞伦的反常冷静让艾克斯蒂斯有些吃惊,但随后而来的不是恼怒而是喜悦。
在城堡里被他折磨致死的人数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那些上来就哭天喊地的已经让他看腻了,反而是偶尔出现这种意识坚强的才能让他尽兴。
每当那些抵抗到最后的人出现情绪崩溃的时刻,见到那种压抑后爆发的绝望,艾克斯蒂斯才会觉得他的魔法是多么的绚丽!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施放魔法了,但没关系,摄魂怪就是他的魔法造物,它们的每一口吮吸都是他的魔法在绽放。
所以对于塞伦的建议,他的回答是——
“不,没什么好聊的,让我们直接开始吧,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看着眼前这个露出兴奋表情的死变态,塞伦真觉得黑巫师都是一群不正常的人,即便死亡也无法净化那些被黑魔法彻底腐蚀的灵魂。
在艾克斯蒂斯的指令下,一只围观的摄魂怪缓缓飘出。
黑暗生物对创造者攻击的命令有些不理解,不明白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喜悦情绪的“同类”该怎么吸食,但不可违抗的命令还是让它对那只“同类”做出了绝望汲取。
当摄魂怪悬浮在头顶,那张畸形面孔缓缓裂开黑布包裹的口器时,塞伦毫不犹豫地再次撕下一片黑布塞入口中。
大脑封闭术只能欺骗摄魂怪,却不能帮助他真正抵御对方的攻击,而能完全抵挡摄魂怪的守护神咒在这里只会适得其反——那种积极的情绪会引来更加剧烈的攻击,所以眼下他只能催化黑布产生的绝望情绪来减缓摄魂怪的攻击欲望。
塞伦的举动成功地让那只被迫攻击的摄魂怪的汲取缓了下来。
没有吸食到快乐让它陷入某种诡异的“不满”,这种感觉就像是让一个饥饿的人去喝水一样,不仅不能缓解饥饿,反而会引发更深层的抗拒。虽然摄魂怪没有厌恶这种感情,但确实让它做到了出工不出力。
“原来如此!难怪它们看不见你。不,不是看不见,而是对你不感兴趣。很好!你还有更多的手段吗?”
艾克斯蒂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塞伦刚出现在天台的时候,给他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了。
明明是个巫师,身上却有摄魂怪的气息,真是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搞到那些黑布的,又是如何将它们贴在衣服上的。
艾克斯蒂斯虽然死了,但曾经作为尖端巫师的本能还是让他产生了这些好奇。
无法实现的研究欲望转化为了暴虐的杀戮冲动,透明的手掌轻轻拂过,又是两只摄魂怪一起上前加入了汲取的行列。
三只摄魂怪的同时汲取已经无法单纯靠意志来抵抗了,即便它们的进攻欲望并不积极,但那也是黑暗魔法侵蚀,精神层面的窒息出现在塞伦身上,某些被深埋的记忆碎片开始躁动。
‘快点!’
竭力克制着情绪扰动,塞伦将更多的魔力注入到食指的刻印上。指腹上,一只烈焰组成的飞禽已经快要成型。
见塞伦还在负隅顽抗,艾克斯蒂斯将更多的摄魂怪派了上去。
他察觉到了,对面那个巫师快要顶不住了,因为这次不需要他强制命令,有些摄魂怪已经在蠢蠢欲动。
“昨晚我的一位故友,逝去了......他曾经是我最亲密的人,也许你听过他的名字......”
邓布利多的声音在塞伦脑海中回荡,难以遏制的悲伤出现在了塞伦的身上。
摄魂怪的残破斗篷漂浮在塞伦上空组成了一道骇人的黑色帷幕。它们察觉到了异样!眼前的“同类”身上居然出现了诱人的食物味道!这些黑暗生物立刻亢奋起来,不再怠工的摄魂怪卖力地催动着它们的黑暗魔法。
一缕无形的情绪从塞伦身上飘出并没入了它们脸上的黑洞。
“住手吧...道奇...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研究黑魔法...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会不惜一切阻止你...就算是和格林德沃...”
依旧是邓布利多的声音,只是这次要年轻很多,那是昔日挚友最后一次促膝长谈。
‘够了。’
一道白色的墓碑一闪而过,上面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名字清晰可见,写给活人看的‘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的墓志铭让来者发出一声嗤笑。
‘我说够了!’
漆黑的帷幕中间突然迸出一点火星,正在品尝佳酿的摄魂怪最先感受到那股汹涌的怒意,但它们对此毫不在意——无论是火焰魔法还是愤怒情绪都无法伤害到它们。
但很快摄魂怪就知道错了,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道金色火环自塞伦周身炸开,星火如雨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将他所在之处化作烈焰的熔炉。
金焰顺着黑袍在这些怪物身上弥漫,它们头一次体验到了被灼烧的痛楚。被火环触及到的摄魂怪纷纷朝着上方仓皇逃窜,但是没用,金色火焰宛如有生命一般缠住了摄魂怪然后将它们拖了下来。
那身黑色斗篷成为了助燃的材料,摄魂怪的魔力反而助长了焰势。
一道道凤尾从火焰熔炉中飞出,包括守在通道出口的那只巨型摄魂怪在内,所有黑暗生物都被火焰锁链牢牢束缚。尽管它们拼命抵抗,但却依旧在金焰中不断萎缩。
当其他摄魂怪尽数湮灭,唯有那只巨型摄魂怪还在坚持抵抗的时候,残余的火焰凝聚成了一只燃烧的飞鸟朝它飞去。
火焰组成的凤凰以君临之姿直贯巨型摄魂怪!
当凤凰落地,一道巨大的火龙卷从摄魂怪所在冲天而起,阿兹卡班亘古永存的阴云被焰光照耀了一个窟窿,天台被天光短暂照亮,直到焰光熄灭,黑暗才重新笼罩。
“这...怎么可能...”
唯一幸存的艾克斯蒂斯呆滞地看着全灭的天台。
在他对面,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塞伦缓缓抬头,他的眼里怒火未熄,一根洁白如玉的魔杖出现在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