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已经跌坐在地上，哭也哭不出来，死死咬着手背，满嘴是血。马修靠着窗子，已经朝外连开三枪。

　　林凡深吸一口气，全力压制脑内涌动的记忆片段。他眼前闪过那个血泊中女孩的脸，那不是幻觉，是现实。

　　“你在装什么？”林凡盯着天花板裂缝，冷冷说，“你以为挖出我们的恐惧，就能让我们跪下？”

　　他说着话，脚步已经稳住，朝教堂中心迈进，眼神四处搜索。

　　“泡泡才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你只会躲在角落里模仿，说明你是个怂逼！”

　　林凡的手还握着刀，心跳却在慢慢变缓。

　　“再拖下去，他们两个要么疯，要么死。”林凡咬紧牙关，看向艾琳和马修。

　　泡泡的低声呢喃仍萦绕在耳边，林凡的记忆被不断翻出来，但经由情绪控制压制，他不至于精神崩溃。

　　内外的精神力互冲之下，体内的苍白之血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什么情况？”他看着全身各处，细微的白血涌现。

　　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冷水灌进肺里。

　　转眼间，手套下的皮肤变得苍白，近乎透明的白。手指间渗出一层带着金属光泽的白色液体，沿着掌心流淌。他能感觉到皮肤的每一寸都在重塑——不疼，却冷，像骨头被刮净。

　　眼前的光线变得异常清晰。教堂残破的墙体、天花板的裂缝、甚至空中那层细微的尘粒，都仿佛被风吹散了。

　　幻觉不见了。

　　耳边的低语瞬间静止。

　　他看到了真实。

　　“这是苍白之血在起作用，是普罗米修斯的力量？它帮我抵抗了幻觉？”

　　林凡抬起头，看向还在地上喘息的艾琳和马修。他知道他们快撑不住了。

　　“你们不会死在这。”他低声说。

　　他走到艾琳身边，毫不犹豫地用手刀击打她颈侧。艾琳身体一震，软倒下去。

　　马修看到这一幕，刚要抬枪，林凡一个闪身过来，反手将他推倒，膝盖压住肩膀，再一记精准打击。

　　马修也晕了。

　　林凡没有犹豫。他单手抱起艾琳，将马修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地走出破碎的教堂。

　　外面依旧是雾。

　　只是这一次，雾不再干扰他。他能分辨出方向，能看清树木与道路的缝隙。他甚至能感知到四十米外有两只丧尸正在爬行，但没有攻击意图。

　　“苍白之血，正在接管我的五感。”林凡低声呢喃。他心底不安，但也清醒地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他们的方式。

　　他的黑色战术服被染得斑斑点点，布满教堂里的灰尘，与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形成极端对比。他看起来像是个被硬生生拔出人类阵营的东西。

　　这让他想起了系统第一次给他强化药剂时的那种感觉——非人。

　　林凡没有回头。他快步穿越树林，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树根和陷坑。他知道不能停，不能回望，那雾在后面追着，但又不急，像是某种“游戏”，希望他放松。

　　他没上当。

　　约莫十分钟后，他穿过树林来到一条河边。

　　是一条很浅的河，水面被雾气压得近乎粘稠。他将艾琳和马修放到岸边一块干燥的岩石上，确认他们呼吸平稳后，才站起身来。

　　体表的白血缓缓收缩，他又变回了原貌。

　　“这个白血这么厉害。”他尝试着主动调动白血，却怎么也做不到。

　　“感觉像是某种保护机制，这个血在保护我？”

　　林凡环顾四周，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河岸边，全是钢影成员。

　　艾萨也在其中。

　　他的脖子被利刃割开，几乎断成两截，脸朝下，半边浸在河水里。旁边的战友则是头骨破裂，像被石头砸的。

　　血迹延伸到周围的树干上，形成了一个半圆。

　　林凡皱眉，慢慢靠近。每一步都踩在实处。

　　“他们不是被敌人杀的。”他站定，低声说道。

　　他看到艾萨的手指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指甲里残留着碎肉。他们是在互相残杀。

　　“幻觉诱导到极限，恐惧让他们失控。”林凡蹲下来，看了眼其中一个战士的表情，死前还在咬牙，像是在跟谁拼命。

　　他站起来，看向艾萨等人：

　　“你们是钢影，是受过训练的人。”

　　“……但恐惧这种东西，不是训练能挡的。”

　　风再次卷动。

　　林凡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方向，雾气正在重新翻涌而来，像一口慢慢闭合的井口。

　　“不能在这久待。”

　　穿过浅河，林凡再次查看系统地图，这一次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位置。

　　他们已经穿越了树林，离加油站数十英里远，这迷雾模糊了感官，不知不觉竟然走了这么远。

　　要想回去皮卡那边，又要穿越树林，但这里面实在太危险，根本不可能再回去。

　　小太阳还在车上，林凡当时把折叠之家留下了，小太阳很聪明应该会没事的，只要尽快赶回去。

　　绕过树林呢？

　　林凡远眺两边，树林沿着河岸密集生长，几乎看不到尽头。

　　“把马修和艾琳弄醒，然后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做进一步打算。”

　　林凡跪在河边，双手掬起水，毫不犹豫地泼在艾琳脸上。

　　艾琳咳嗽了两声，睁开眼，下意识地挣扎。他按住她肩膀，低声说：“别慌，你安全了。”

　　随后他转头去拍马修。

　　马修恢复意识后第一反应是要拔枪，林凡眼神一沉，一拳砸在他肩膀上：“你要是再发疯，我直接扭断你脖子。”

　　马修愣了几秒，呼吸急促，然后低声说：“我……我刚才看见我弟弟了，他喊我回家……”

　　林凡也看见过很多次那些该死的幻象，他站起身，根据地图现实，费城就在前方，标记上清楚地显示他们已抵达城区边缘。

　　“应该有房子。”林凡冷静地说，“找地方躲一下，我们需要安全空间。”

　　艾琳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看着周围：“这里……我有点印象，我们到费城了？”

　　林凡看着她，语气平淡：“费城原本就有这一道墙吗？”

　　“高墙？”

　　艾琳一愣，回头看。

　　前方雾气正在慢慢消散，一个庞大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一堵环绕城市的高墙，笔直地插入地面，由粗大的铁栏杆组成，结构规整但带着浓烈的压迫感，仿佛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