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族气运,火云淬圣
斜月三星洞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
混沌气流不再是狂暴的乱流,而是如同温顺的星河,环绕着洞府中央那方古朴蒲团,缓缓流淌、旋转,遵循着某种超越洪荒认知的玄奥韵律。
蒲团之上,陆奉仙的身影已近乎与混沌融为一体。
他的面容依旧带着力战天道的苍白,但那并非虚弱,而是所有光华内敛,归于最原始道胎的沉寂。
在他头顶,那株混沌青莲虚影的蜕变已臻至化境。
莲叶厚重如混沌神金铸就,流淌着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道纹,每一道纹路都似在阐述宇宙生灭的至理。
莲瓣之上,地水火风四大混沌元灵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四条咆哮奔腾、相互湮灭又创生不息的原始长河!
每一次碰撞,都炸开一片微缩的星域,演绎着世界从诞生到归墟的终极循环!
莲心处,那混沌奇点旋转坍缩到了极致,散发出一种令诸天星辰都要向其俯首的恐怖引力,仿佛是整个洪荒物质与能量的终极源头与归宿!
而在陆奉仙虚托的双掌之间,那条最初细若发丝的时间长河虚影,已壮大成一条真实流淌、波光粼粼的璀璨天河。
河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由无数清晰可见、却又瞬息万变的光阴碎片汇聚而成。
而西岐城头玄鸟旗猎猎作响的瞬间、闻仲墨麒麟踏碎虚空蹄下的空间涟漪,九曲黄河阵中翻涌浊浪里挣扎的玉清仙光。
申公豹舌战群仙时嘴角那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帝辛眼中人皇龙气复苏时如朝阳破晓般的光华。……
陆奉仙的意识,已彻底超脱了“我”的桎梏。
他即是这条初生的时间长河,是那包容万象的混沌青莲,更是那孕育一切的混沌奇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洪荒天道规则之上的伟岸意志,正在这极致的沉寂与内敛中,完成最后的孕育与升华!
西岐城,破!
当申公豹的宝剑指向那座曾经象征着仁德与天命的城池时,结局已然注定。
失去了玉虚金仙庇护,军心彻底崩溃的西岐守军,在商军如狼似虎的冲锋和截教仙真煌煌神通的碾压下,抵抗如同冰雪消融。
城门被罗宣的焚天烈焰熔穿,城墙被乌云仙的混元锤砸出巨大的缺口,瘟癀之气在溃兵中蔓延加剧着恐慌。
不过半日,象征着西岐王权的宫殿便被商军攻占。
姬昌,这位曾经的西方明君,披头散发,王袍污损,如同丧家之犬,被黄飞虎亲手从王座下拖出,押解至阵前。
看着满目疮痍的都城,看着申公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火灵圣母、三霄娘娘等截教仙真冰冷的目光,他最后一丝精气神彻底垮塌,口中只是无意识地喃喃:“天命…天命何在…”
朝歌九间殿。
当西岐城破、姬昌被擒的捷报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整个朝堂为之沸腾。
压抑了太久的欢呼如同火山喷发,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帝辛高踞王座,冕旒垂珠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无半分往日的浑浊与暴戾。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洞穿了世事沧桑的威严与清明。
他缓缓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令天地都为之凝滞的沉重感。
一股浩瀚、纯粹、带着开天辟地之初人族不屈意志的紫金色龙气,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如同一条沉睡了万古的祖龙,自朝歌王城腾空而起!
昂——!
高亢威严的龙吟响彻洪荒!
那笼罩在朝歌上空、由西方教劫气与天道枷锁交织而成的灰暗云层,在这股复苏到巅峰的人皇龙气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发出刺耳的“咔嚓”碎裂声,硬生生被冲开一个巨大的、透射下无尽光明的窟窿。
煌煌人道光辉,时隔无尽岁月,再次毫无保留地照耀在成汤王城之上!
“好!申卿不负寡人所托!众仙长神通盖世!”帝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山河社稷的重量。
“姬昌叛逆伏诛,西岐已平!然,此非终点!”他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九间殿的穹顶,直刺那冥冥中依旧冰冷注视的天道本源,“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圣人算计,视人皇如傀儡!今日,寡人便要以这成汤社稷、以这煌煌人道,向这贼老天,讨一个真正的公道!”
他猛地看向阶下肃立的申公豹,目光灼灼:“申卿!寡人知你乃奉仙师之命而来!仙师闭关参悟无上大道,然寡人此身,已承载人族气运之重!”
“欲行逆天之事,非圣躯不可为!寡人欲效仿上古圣皇,以人道薪火,铸不朽圣躯!此路艰险,九死一生,然寡人意决!还请申卿,助寡人一臂之力!”
申公豹心头剧震!
他看着帝辛眼中那决绝而璀璨的光芒,感受着那沸腾到极致的人皇龙气,瞬间明白了帝辛的宏愿——他要效仿三皇五帝,以无上人道气运为薪柴,强行点燃自身,冲击那肉身成圣的无上之境!
以此挣脱天道枷锁,真正主宰人族命运!
“大王…”申公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大王有此雄心壮志,乃人族之幸!贫道纵粉身碎骨,亦当追随!然人道铸圣,非比寻常,需引动人族祖庭气运,借三皇五帝遗泽!时机稍纵即逝,请大王即刻移驾…火云洞!”
“火云洞!”帝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正合寡人之意!传旨:摆驾火云洞!寡人要谒见人族圣皇!”
火云洞,并非真实洞穴,而是悬浮于洪荒天地之外、时空夹缝之中的一处玄妙道境。
此地乃人族祖庭,三皇五帝真灵烙印归隐之所,汇聚了人族诞生以来最精纯、最浩瀚的文明气运与不屈意志!
当帝辛在申公豹、火灵圣母、三霄娘娘以及闻仲等强者的护卫下,穿越重重时空壁垒,踏入火云洞天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剧震!
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没有奇花异草的装点。
只有一片苍茫、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混沌虚空。
虚空中,八道顶天立地、散发着永恒不朽气息的伟岸身影,静静矗立。
八位人族圣皇的身影,如同八座不朽的丰碑,静静地注视着踏足此地的后世君王——帝辛。
没有言语,但一股浩瀚、沉重、带着审视与期许的无形压力,已笼罩了整个洞天!
帝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与激动。
他整理衣冠,推开欲搀扶的申公豹,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向那八道伟岸身影的中心。
步履坚定,脊梁挺直如不周山脊!
“后世子孙,成汤帝辛,拜见诸位圣皇先祖!”帝辛的声音洪亮而虔诚,在空旷的洞天中回荡。
他并未行跪拜大礼,而是深深一揖,如同面对同道的先驱,“天道不仁,视人族为刍狗!圣人算计,囚人皇如傀儡!致使纲常崩坏,烽烟四起,苍生倒悬!辛,不肖子孙,未能守土安民,愧对先祖!”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不屈的火焰与决绝的意志:“然,辛虽不才,亦知人族生于天地,当顶天立地,自掌乾坤!岂能永世为天道所制,为圣人所驱?”
“今辛愿效仿先祖,以血肉之躯为熔炉,以成汤气运为薪柴,以亿万人族不屈意志为火种!点燃人道薪火,铸我不朽圣躯!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亦要劈开这天道枷锁,为人族争一个朗朗乾坤,自在未来!”
“恳请诸位圣皇先祖,赐下人族祖庭气运,助辛一臂之力!”
帝辛的声音,如同誓言,如同战鼓,在火云洞天中隆隆作响。
他周身的人皇龙气被这股决绝的意志彻底点燃,化作熊熊燃烧的紫金色烈焰,直冲洞天穹顶。
那火焰之中,仿佛有无数的黎民百姓在呐喊,有无数的人族英灵在咆哮,有不屈的文明之火在跳跃。
八道圣皇的身影,依旧沉默。
但那审视的目光,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天皇伏羲手中的八卦盘开始自行旋转,推演着无穷未来。
地皇神农手中的百草玉碟散发出温润的生机之光。
人皇轩辕腰间的圣剑,发出低沉而激昂的嗡鸣!
五帝的身影也仿佛变得更加凝实。
一股源自开天辟地之初、人族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与天争命的磅礴气运,如同沉睡的巨龙,开始在火云洞天深处缓缓苏醒!
这股气运,并非天道所赐,而是人族自身血肉、智慧、勇气与牺牲凝聚的文明精华,是人道最本源的力量!
轰隆!
一道粗大无比、由纯粹人道光辉凝聚而成的光柱,自八位圣皇身影中央轰然降下,瞬间将帝辛彻底吞没!
“啊——!!!”
帝辛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那并非肉身的痛楚,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与重塑。
人道祖气如同最狂暴的洪流,冲刷着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每一个念头。
成汤社稷六百载积累的庞大气运被疯狂点燃,化作焚身的烈焰。
亿万人族的祈愿与意志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入他的识海!
他的身体在光柱中剧烈颤抖,皮肤寸寸龟裂,渗出紫金色的血液,又在人道光辉下飞速愈合。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又在断裂重生中变得更加晶莹坚韧。
双目之中,时而清明如日月,时而混沌如深渊。
人皇龙袍在气运之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露出下方那具正在经历着非人痛苦、却向着不朽圣境艰难蜕变的躯体。
这是真正的浴火重生。
是向死而生的终极蜕变。
成功率,渺茫如尘埃!
一旦失败,帝辛将彻底魂飞魄散,成汤气运也将随之崩灭。
“大王!”申公豹、闻仲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插手,只能在洞天边缘焦急守护。
就在帝辛于火云洞天承受人道薪火焚身之苦,冲击那渺茫的肉身圣境之时。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那冰冷、无情、由亿万法则符文构成的天道鸿钧化身,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漠然的法则之瞳中,第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人道…薪火…铸圣躯?!”天道鸿钧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整个紫霄宫都在剧烈震颤。
“逆天!悖道!当诛!诸圣听令!即刻降临火云洞!打断仪式!抹杀帝辛!彻底葬送人道崛起之机!”
冰冷的法旨如同烙印,瞬间打入洪荒所有圣人的神魂深处!
昆仑山,玉虚宫。
刚刚狼狈逃回、正在疗伤的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玉鼎,以及愁眉苦脸的燃灯,同时接到法旨。
他们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怨毒!
帝辛若成圣,以人皇之尊掌控人道,他们这些算计人族的圣人,将首当其冲!
“走!”燃灯咬牙,第一个化作流光冲出玉虚宫。
广成子等人紧随其后,连伤势都顾不得压制了!
八景宫。
一直闭目神游、仿佛超然物外的太清老子,缓缓睁开了那双蕴含天地之始、万物之宗的淡漠眼眸。
他看了一眼火云洞方向,又看了一眼紫霄宫,最终,轻轻叹息一声,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虽无为,但天道法旨,不可违逆。
金鳌岛,碧游宫。
被天道意志死死禁锢在上清殿的通天教主,诛仙四剑的虚影在他身后疯狂铮鸣!
他感受到了火云洞那股沸腾的人道气运,更感受到了天道鸿钧那冰冷的杀机。
“帝辛…人道…好!好!好!”通天教主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那是对天道枷锁的极致愤怒,更是对一种全新可能的激动!
他疯狂冲击着禁锢,试图挣脱,去火云洞助阵。
然而,天道意志的枷锁坚不可摧,将他死死按在原地,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
娲皇宫。
女娲娘娘端坐云床,秀眉紧蹙。
她看着下界火云洞那冲霄的人道光柱,又感受到天道鸿钧那不容置疑的冰冷杀意,眼中充满了复杂与挣扎。
人族乃她所造,人道气运复苏,她本应欣喜。
但天道法旨…她最终幽幽一叹,身影化作一道造化清光,投向火云洞。
顷刻之间,诸圣齐动!
目标……火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