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渊没好气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正事,我决定今晚就开始炼丹。”
孙锦瑶眼前一亮,言语中带着颤音道:“此话当真?”
“骗你作甚?”徐渊环顾四周,确信没有任何异常后,贴近孙锦瑶耳畔压低声音道:“不过在此之前,请让我见家主一面。”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家福锦饭庄估计也是孙家的产业。
徐渊此前离开孙家时,特意让孙钱找来孙锦瑶,告知他们自己炼丹所需的药材。
而孙锦瑶和他约定见面的地点,就是南街这家福锦饭庄。
至于那玄微道人,与其说碰巧遇见,倒不如说那老东西使了什么手段,专门来到南街堵他。
一想到接下来的诸多事宜,未免夜长梦多,徐渊决定主动点。
“找我爹?这简单。”
“你都不问我找他做什么吗?”徐渊没想到孙锦瑶答应得这么快。
孙锦瑶笑道:“一个不要求先支付任何代价,随意就驱除我母亲身上诅咒的人,我有什么怀疑的理由呢?”
“是吗?”徐渊了然一笑,指尖在桌上叩出清脆声响。
孙锦瑶点点头,“如果事情紧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我爹。”
徐渊道:“十万火急。”
不多时,孙锦瑶便带着徐渊和徐稚鱼来到了孙府。
孙钱主动出门迎接,礼数周到之处,饶是徐渊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然而在问到徐渊的来意时,别说孙钱了,即便孙锦瑶和孙府一干人等,都不由得一脸疑惑。
孙钱皱起眉头问道:“允许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徐渊点点头,“不,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做什么,都请相信我。”
见孙钱一脸难色,徐渊继续道:“当然,若您觉得风险可控性不足,我等即刻撤出孙家宅邸。”
孙家父女瞳孔骤缩。
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徐渊的手段,为了真正唤醒白隐素,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很快,徐渊便听孙钱道:“好,小兄弟的要求,老夫一一应允。”
徐渊笑着拍了拍孙钱的肩膀:“不愧是孙家主,就是爽快!”
孙钱抬手指着转身离去的徐渊,然后看向自家女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占便宜?
这个臭小子!
徐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离开孙府将徐稚鱼送回药庐后,他直接来到了伏妖司的问心楼。
问心楼宋瑾的房间内,徐渊正头疼地看着一堆卷宗。
这是宋瑾早早地为他准备好的查案前的功课。
卷宗中夹着一幅泛黄画稿,画中少女正为受伤矿工包扎,角落题字:“青鸾仙子济世图”。
宋瑾自然注意到图上所画之人,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你是想查孙锦瑶?”
他抱着怀中白猫皱起眉头,“那丫头确实不简单。”
徐渊恭敬地抱拳道:“我很好奇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人称作‘恶女’。”
一旁的仲闻轩折扇轻摇,抚着胡须道:“据我所知,‘恶女’这个名号,是三年前她母亲昏迷后传开的。”
徐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所以说在这之前,她还算‘正常人’?”
仲闻轩点了点头,“这是楼主早就为你准备好的东西,你看完后应该会有所获得。”
徐渊接过谋士递过来的半卷泛黄账册和一枚玉简,既惊又喜道:“楼主果然也在暗中调查。”
宋瑾有些不乐意道:“嘿你这小子,听你这语气,似乎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受宠若惊。”徐渊如实答道。
宋瑾懒得听他扯皮,忽然话锋一转道:“案件进展如何了?”
徐渊答道:“禀楼主,有一些进展了。”
宋瑾和仲闻轩注意到,少年说话间,眼中竟有杀意一瞬即逝。
“叨扰多时,图之就先行告退。”
望着徐渊离去的背影,宋瑾与仲闻轩对视一眼,后者折扇轻叩掌心:“这小子莫不是看到了那老东西的真身?”
“不应该啊……”仲闻轩有些不确定,“那老狐狸藏的那么深,他怎么发现的?”
……
夏侯鸾再次出现在了顾家药园里。
此刻她正坐在谢昀对面,继续着之前的那盘残局。
“长老们在闭关,谁也不见。您的忠告我根本无法传达。”
夏侯鸾指尖攥紧棋子,指节因用力泛白,青瓷棋子在掌心碾出细微裂痕——她的道心正在“人道”与“天道”间剧烈震荡。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消息?”谢昀帮她走了一步,声音不咸不淡道:“若连你都无法稳住道心,青阳宗只怕是后继无人了。”
夏侯鸾闻言身子一颤,想说话却如鲠在喉。
谢昀的意思非常明显,青阳宗的灭宗之局无法破解,如果自己真的有心为宗,当接受现状,调整状态才是。
半晌后,她还是颤颤巍巍道:“先生,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吗?”
“没有。”谢昀斩钉截铁,又帮夏侯鸾落了一子。
“可不管怎么说,青阳宗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悟道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弃大家于不顾?”
“所以我才问你,”谢昀执棋的手停在半空,“愿不愿意成为我门下的弟子。”
夏侯鸾抱着一丝期望道:“成为您的弟子,能帮青阳宗破局吗?”
“不能。”谢昀还是那般淡漠,“孩子,太过感性不是好事。因果轮回是天道,若你执意介入,势必引来天谴。”
“如果能救青阳宗,即便遭受天谴,青鸾也无怨无悔!”
夏侯鸾跪在地上,对着谢昀重重地磕头行礼道:“求先生给青阳宗一个机会!”
谢昀握着茶杯的手忽然稍稍用了点力,那茶杯在掌心化作齑粉,琥珀色茶水渗入棋盘缝隙,竟凝出了冰晶。
“真是浪费一局好棋。”
徐渊推门而入之时,刚好看到谢昀起身挥袖,身形化作点点星砂,只余声音在院内回荡:“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谢昀的第五位弟子了。”
夏侯鸾大喜过望,激动地连连磕头道:“谢谢师父!”
“你谢她做什么?”徐渊连忙将夏侯鸾搀扶起来重新坐下,这才注意到后者将头都磕破了。
他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按住她握剑的手。
“青阳宗当真值得让你如此吗?”他轻声问。
夏侯鸾望着远处化灵木的树冠,喉间泛起苦涩:
“当我第一次用悬壶鼎救下孩童时,他们喊我‘小仙子’;当我在妖兽爪下护住老人时,他塞给我一颗糖……我绝不相信助我塑造道心的宗门是这般模样。”
“即便他们就是矿洞坍塌一案的始作俑者?即便他们为了修道草菅人命,惨无人道?”
夏侯鸾神色痛苦地看向徐渊,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寻到什么。
片刻后,她忽然咬破嘴唇,鲜血溅在衣襟上开出红梅,却笑得异常坚决:
“你可知‘青阳’二字的含义?”
夏侯鸾闭目,脑海中浮现出青阳宗禁地的紫藤花架——那是她幼时随师父修剑的地方。
“师父曾说,‘青阳’二字,是春日初阳枯木逢生之意。”
可如今枯木未逢春,藤架早已被血池吞噬。
“春日初阳,枯木逢生……即便宗门蒙尘,我也想做那拨云见日的人。”
不知为何,徐渊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