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杀降不祥
翌日的临朐县天际万里无云,大日正悬于天穹。
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使守城乞活兵内的内衬都为汗水所浸透,沾在皮肤上只觉得难受不已。
临朐县县城之上伤兵营时阮埋和丁字旅旅副李立国举目眺望天际一方。
但见先是出现一支五人一排行军队伍,这队伍黑压压的一列,数千面日月旌旗在热浪之下披靡前行。
战马喧嚣嘶鸣声,甲叶摩擦声不绝于耳。
此刻蒸腾的热浪裹挟着砂砾扑在铁甲上,徐汝瀚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勒马停蹄,他攥着缰绳的指节泛白,座下战马不安的甩鬃尥蹶子。
抬手朝后示意,一时之间轰隆转动的车轮骤然停止。大盾枪尾戳地惊起片片浮土,大片飞沙随风清扬。
徐汝瀚眼神微眯,双手并用将“千里镜”拉长打量着临朐县上的陈设布防。
罗承钧策马靠过来,一滴汗珠从脸颊滚落,强忍着燥热拱手道:
“禀军门,据周遭抓来的黄头贼舌头说,这郭逆已于两日前南下攻打穆陵关。”
语气一顿又道:“这城内临朐县城内此刻大多数是一群老弱和轻重伤兵卒。”
徐汝瀚闻言脸色一阵红润,随放下“千里镜”淡淡说道。
“给城里射劝降信,就说本将给他们半个时辰时间考虑。”
冷哼一声又道:“若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哼!城破之后鸡犬不留,全数屠戮殆尽。”
罗承钧闻言只觉得一阵后背发凉,他太知道这局含义有多重大了。
这临朐县此刻百姓逃跑的就剩下三万余人,以及六七千乞活兵。
这其中真正能打的就两千余人,只是不知道这些伤兵能不能扛住官军一波凌厉的攻势。
就在徐汝瀚愣神之际,一百户已然策马来到临朐县城下,但见他弯弓如满月,箭头处则戳着一封劝降信。
咻的一声这封劝降信被直接射上城墙,咚的一声直挺挺的钉入漆红色木柱之内。
这封信几经易手最后来到时阮埋和李立国手中。
二人一番传阅之后,时阮埋侧脸询问道:“这可咋整啊,这我们现在能征善战的老卒可不到两千。”
“就算加上城内老卒能征善战,这我军能抗住上万官军的轮番进攻吗?”
其实在前日时阮埋的人就发现发了官军的先头部队。时阮埋当时就和李立国商议过了,只不过都被他否掉了。
李立国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轻重伤太多,走不远也走不快。
若是他们贸然撤出临朐县,加之乞活军一时无法攻克穆陵关的话,极有可能被官军追杀的局势大败。
时阮埋的提议当下就被李立国给否决了,他认为跑不如守。
你比别人跑的快你跑没毛病,你跑的没人快还跑那不是讨打吗?
李立国闻言将信件直接撕扯成碎片,无数纸片随风飘落城头。
他双眼通红的说道:“在老家干十几年卫所兵。眼瞅着妻子饿死在家里自己却无能为力,遁逃到偷跑出来。”
语气一顿又道:“若是这朝廷当人,哪怕一次我也不会别着脑袋走造反这条路!”
随后手臂环伺一指大声质询道:“大颗们官军要我们投降,你们可愿意!”
一兵卒大声回应道:“王爷老爷们不做人,是郭将军给了我等活命的机会!”
语气一顿扬刀又喊:“以前当顺民连菜粥都吃不上,现在跟着乞活军顿顿吃个溜圆,还能吃上酒肉。”
另有两名兵卒扬刀嘶吼道:“我们和官军拼了,今日就是死那也是做了一次饱死鬼这辈子值了。”
“对对对和官军拼了,若是没郭将军俺早饿死了,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官军那么容易从临朐县趟过去。”一老卒挺枪顿地吼叫道。
就在一众人焦急的等候之后,徐汝瀚将手中马鞭一甩,大声说道:“开始攻城!!!”
“城破之后,城内财货大颗们可尽取之!”
这些官军们长期欠饷拖饷,为保证军中士气长官们便默许士兵们抢劫。
其实一开始徐汝瀚是想要搜刮益都城的,只是碍于益都城它是一个大城市他只能做罢了。
于是乎在强劲炮火的掩护之下,无数官军开始肩抗云梯山呼海啸般的攻击城池。
一时之间箭矢从不同方向倾泻而下,城头之上炮击连天,火光冲天整座城门楼子似乎都在震颤。
城垛子口上不时有大片爆炸火攻瞬起,夹带阵阵白色爆炸云升腾而起。
目光所及砖石碎屑坠入余下,锋利的刀呲溜一声隔离开棉甲的防护。一官军兵卒惨叫一声尽皆翻倒下城楼。
数不清的云梯搭上城头,无数官军蚁附而上。伴随着涌上城头的官军越来越多,乞活军渐渐出现战力不支的情况。
这乞活军防御不到一个时辰时间,临朐县的防御体系便宣告破产。
李立国仰起长刀左右各一刀撩倒两个官军兵卒,紧接着两杆长枪直接洞穿他的腹部。
霎那间他嘴角吹鼓鼓的,丝丝血迹直接从口中溢出,他的生命力和体力具在快速流失。
其后三支,四支长枪齐齐贯入他的胸膛。
之后竞相拔出,李立国只觉两眼一黑当场吐血翻倒在地。
城上城下官军到处在杀人,无论是乞活兵还是普通民众。
时阮埋随下令退入县衙据守防御。
官军在临朐城内见人就杀,见财就抢,见到女子二话不说便直接掳走。
终于时阮埋受不了这恐怖的重压之下,遂大声叫嚷道:
“对面的官军,可出来一谈?”
徐汝瀚则一脸欣喜的诱骗道:“只要你们投降,官军立刻停止杀戮。”
经过一番保证之后,时阮埋方才狠心咬牙跺脚。
“好我们降了,降了!”时阮埋大声回道。
于是乎在一众官军的注视下,时阮埋高举白旗走出县衙率三千残败丧失斗志的乞活兵投降。
乞活军先后缴械之后,尽皆抱头蹲在地上。
徐汝瀚看着这些投降的黄头贼,又看着自己手底下这些尚且没有尽兴的兵卒们。
他手指在场恶狠狠的说道:“将这些投降的黄头贼全部就地坑杀!”
罗承钧上前劝谏道:“军门,古人云杀降不祥啊!”
“我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不中用,半个时辰之内不投降者杀无赦我说过没有?”徐汝瀚神色狰狞的说道。
罗承钧继续劝谏道:“可是他们穿上甲胄是贼,脱下甲胄就是民啊!”
徐汝涵手操马鞭环视一番说道:
“没有那么多可是,只要他们穿上甲胄拿起武器与朝廷为敌,那么他们就都该死!”
“我承诺的鸡犬不留,若是不杀岂不是失信乎。日后我徐汝瀚还怎么做这个军门,如何使一众将官兵卒信服?”徐汝瀚遂扬起马鞭大声质询道。
闻言罗承钧瞬间语歇,此刻的他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朝廷不发军饷,官军将官能怎么办?
只能四下劫掠成为兽兵,方才能稳住军心。
当天下午,城中的三千余名乞活军降卒与五千余名百姓被全员坑杀。
官军奸淫掳掠之下又造成城中一万余百姓四下逃亡,大量民居民房被官军纵火焚烧殆尽。
游弋在临朐外围的乞活军侦骑即刻将这番惨状,加急飞报南边百余里里处乞活军大营。
时阮埋也成为乞活军第一个,被官军诱降而惨遭屠戮的营级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