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驾沿着御道行进。
一堵高越百丈、岩色苍白的宫墙,矗立于御道尽头。
百米高墙上顶,建有漆红色步廊,廊顶上衬盖有金玉瓦片,俨然诠释了“金碧辉煌”一词。
这,便是南方帝国的中央核心——星罗皇宫。
戴星月家。
回看逐渐远去的巨力兵团小队,戴星月对朱皇后点头回应道:“谢皇嫡母好意,不过,确实不需要麻烦您出面。”
“这两日时间内,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他远望皇城交易所方向,又看向皇城东方,呢喃道:
“毕竟许家这张虎皮大旗啊,我那外公都追着披到我身上了,不用白不用。”
皇宫墙外,有一条水质清澈、锦鲤循游的河流。
一名名穿着虎面钢甲、站姿挺拔的白虎魂师,参差站落在白日下、入宫廊桥上。
这白虎魂师,正是白虎军团精锐中的精锐——皇宫禁卫。
他们只听命于皇室、只效忠于邪眸白虎魂师。
紫帆车辇驶近宫门拱桥,由于遮门帆布上印有皇后朱家的黑猫脸,禁军们并没有上前阻道的动作。
一名白虎魂师快步走近,其铠甲边角处有白绒冒起,所以从穿戴上看,就能得出他是宫门“戍守”。
盘查逼近,戴星月赶紧向一旁挪开,让朱皇后坐在最中心位置上。
一股魂力,自内而外吹起辇门紫帘,露出朱皇后雍容端坐的相貌。
“卑职见过皇后娘娘!”
宫门戍守弯腰一拜,而后转身挥手,示意手下“放行”。
宫门拱桥上,那些站得板正的白虎禁卫纷纷侧转身体,让皇后辇驾得以畅行无阻。
皇宫内雕梁画栋、寝殿玉阁,到处衬有白虎雕刻。
整座皇宫建筑,皆以白、金二色为主。
选金色是为了衬饰皇室贵气;
而选白色作为建筑主料,目的与白虎宗更是一般无二。
是想借白色这一反光特点,来帮助白虎魂师们更好接纳四方天地之光,从而加速修炼。
所以无论到哪儿,光属性魂师想找地方冥想都很方便,就是随意寻个露天空旷之所,席地而坐就可以事半功倍。
就这点上,跟暗属性魂师极其相似。
皇后辇驾在魂力驱动下,驶过雕画着异兽面首的大广场,来到皇宫最中心位置。
有一座中央大殿,矗立于一环环石阶之上。
这正是星罗大帝,与一众朝臣议事的宫殿:星罗殿。
青天白日下,一个个披甲卫士顶着烈日,好似石雕般站立在一环环石阶两侧,精钢炼制的手甲在天阳下泛着冷光。
“你父皇等你许久了。”朱皇后抬手掀开门帘,回眼对戴星月说道:“走,跟母后来吧。”
戴星月深吸一口气道:“好。”
三步走出紫辇,站在白色石阶前。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晒味,自上方星罗殿滚滚而下。
一道道犀利目光,自一级级石阶上剜下。
在看到来人是一个少年,而且生有一对红蓝异瞳之后,这些禁卫的目光变得和善不少。
“如今已接近午时,朝臣百官们大都下朝了,跟母后来。”朱皇后嘱咐一声,便迈起轻快脚步,朝星罗殿登去。
戴星月应一声“是”,随手抓住自己侧衣领,指扣掌心一用力,就将黑色劲装给扯了下来。
一身银白色皇子服,在天光白日下分外惹眼。
这是他决定应召觐见时,就准备好要穿的那套。
………
星罗殿内光线幽幽。
一名名衣着得体的仆从侍女,双袖交错于腹前,守在殿内一根根苍白石柱下,以顺眼低眉的姿态,缄默不语。
星罗殿最高、最深处,两攉金色帷帐内.
一个体态壮硕、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其一身玄金色宽袍,闭眼静坐于帝位之上。
看状态和内敛的魂力波动,他似乎在闭目冥想着。
而大殿外的光线,一经照入殿内,就会被男人给扯进帷帐中吸收,这也就导致整座大殿光线极差。
尽管作出一副假寐模样,但他眉宇间那股不怒自威的霸气,还是佐证了他的身份。
星罗大帝:戴天衡。
89级强攻系魂斗罗。
戴星月生父。
“喀、喀、喀…”
一阵硬铁踩过地板的声音,自戴天衡身后响起。
一名穿着统将金铠的大汉,从皇位后方饶出,并跪伏到戴天衡脚边。
“琥统领,到现在为止,一天一夜了,朕令你之事可有进展?”
嗡嗡沉声响起,戴天衡掀开一丝眼缝,红蓝异光斜瞟而下。
“禀奏陛下。”琥统领就像犯错的虎猫,小声禀报道:“是属下无能,未能寻找到四殿下一点蛛丝马迹,有违皇恩。”
“罢啦。”
戴天衡闭回双目,轻叹一声:“你们做事,远远没有程家那么大胆,寻不到小四,那也在朕的意料之中。”
“那昨晚帝国拍卖会,那个得罪程家、玉家、拓跋家三方势力之人,可有消息?”
“这…”琥统领把头压得更低,声音有些磕巴道:“回陛下,也、也没有。”
“唉…”戴天衡再吁一声,眼也不睁道:“他们三方人马,夜以继日都找不到,你们?”
“也罢。”
琥统领“咚”一叩首,大声告罪:“是属下无能,但请陛下责罚。”
“算了,朕还是等皇后一趟,让灵猫们先寻到,再说后来吧。”戴天衡抬了抬手,语气中的平静始终未变。
琥统领抬起头,似乎想起来什么,小声问询:“陛下,臣斗胆请问,这巨力兵团行事嚣狂,在城内宫外肆闯民舍,属下什么时候带兵出面叫停?”
“嗯,啧。”戴天衡沉吟两秒,在心中权衡好后,答复道:“入夜之后吧。”
“到时让白虎护城军全员出动,全面叫停,莫要叫他们扰了皇城夜晚的清幽。”
琥统领抱拳称“是”!
“下去吧。”戴天衡一挥袖袍。
“臣告退。”
又是一阵硬铁压地面的声音,随着琥统领绕回幕后而逐渐远去。
大殿恢复宁静。
就在戴天衡准备合眼,重新进入冥想状态时,他突然睁开双眼,朝大殿门口望去。
恰在这时,殿门口有两道身影,背着光,跨过门槛走入大殿中。
当先一人身材玲珑丰满,愣是挡住了跟随之人的半边身。
看清来人模样,戴天衡当即从高处站起,表相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哎呦,朕的皇后诶,不在南殿养胎,跑到朝堂上做甚么呀?”
“呵呵呵,臣妾没事,就不能来探望陛下么?”朱皇后沿着玄金绣虎地毯,走到皇位下方。
“哈哈哈,可以可以。”
戴天衡向下伸手,将朱皇后拉到御陛之上。
(陛:皇位周围的台阶,名为陛。)
“秋亭呀啊,是不是还在生朕彻夜不归的气呀?”
戴天衡拉着朱皇后手腕,赔笑的说:“你也知道,朕要维系皇室与星冠宗的关系,而且许妃,也是朕明媒正娶的贵妃嘛。”
“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内有许、程两家,外有权力更迭的天斗和武魂殿,朕…也是没办法了呀。”
“陛下辛苦,臣妾心知。”朱皇后拍了拍戴天衡手背,话里话外都是理解:“如今蓝电霸王宗离了我星罗,原本许、程、玉三家就失去了一角掣肘。”
“陛下靠许妃多仰仗星冠许家,也是情不得已而为之。”
“唉~”戴天衡脸上袒露出欣慰道:“万幸秋亭你懂朕心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朕昨夜跟你提那事…”
朱皇后臻首轻点道:“陛下决定就好,臣妾无条件支持。”
“好好好!”戴天衡轻拍朱皇后手背,试探性地笑问道:“那朕今晚,就再去哄许妃回宫?”
“全凭陛下做主。”朱皇后还是那副贤惠模样。
“不过嘛,妾身将陛下日思夜想之人,给带回宫来了,陛下请看——”
正说着,朱皇后向侧边迈开两步,让开身体,将陛阶下之人,展露于星罗大帝视线下。
戴天衡横眉一提,下意识道:“这是?”
陛阶下.
戴星月适时抬起头、抬起他那双邪眸,直视御上皇位前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儿臣,参见父皇。”
话虽说出口,可却不见戴星月行礼。
一时之间,两双红蓝异瞳,在幽暗白金殿内产生交错。
戴星月看到了,一对复杂的眸子,里面混杂着对亲情的愧疚、对不可抗力的无奈,等等等等…
戴天衡则看见两汪平静,那眼眸如同清幽无波的古井,又像野心暗藏的海渊,深匿着吞没大陆的野心。
冷场许久,身为君父的戴天衡才率先开口:“回来了?回来就好。”
“你们父子聊,臣妾告退。”朱皇后非常识场面。
她拍了拍戴天衡手背,含笑转身,消失在皇位白金屏风后。
听着朱皇后的话,戴天衡才从怅然中回过神来。
他目光转向朱皇后消失的背影,眼神里充满着疑惑。
回想着刚刚朱皇后带人进殿那一幕,戴天衡仿佛看到了:水与火和平相融的场面。
紧接着,他又看向陛阶下,那保持着平立姿态的少年。
最终,戴天衡息出一口气,转身坐回皇位上,并操气关切语气,问道:“离家求学,近三年了吧。”
“在白虎宗,可学有所成?”
戴星月低下视线,仍站得笔直道:“有所成,收获颇丰。”
“嗯,那便好。”戴天衡落坐,点了点头。
他手指攥弄着帝座扶手,说道:“你获取千年第二环这事,朕听说了。”
“做得不错,做得极好!”
听着这夸奖,笔直站立的戴星月这才拱手行礼道:“多谢父皇夸奖。”
话音落下,幽暗殿堂又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灯芯燃烧发出细微的“咝嗞”声,在高梁玉栋间萦绕不息。
天下间,父与子的对话就是这样,容易尴尬与冷场。
仿佛只有厚重的沉默,才是主色调。
等了好一会儿,身为君父的戴天衡,才又找出话题来,说道:“你离宫这么些年,想要什么补偿,拼搏出如此成就,又想要什么奖赏,尽管与父皇提就是了。”
听着这话,要换作别的什么常规男主,可能就会脖子一埂,大声且硬气地吼:我不要你什么奖励,我和母妃,只要一个公道!
之类的话。
但戴星月不同,他不要公道这种精神胜利,他只要实打实的好处。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说:“儿臣要一纸委任状。”
戴天衡一皱眉,满是不解道:“你要当官?”
“你有什么经验,要什么官职?又要几品?”
“儿臣不要什么官职位品。”
戴星月抬起头道:“儿臣要担任星罗皇家二队,正队长一职。”
“并且,儿臣要权,要筛选、去留队内成员的最高权。”
沉默.
戴天衡低下异瞳,拳头撑着脸颊骨,思虑良久后,回答道:“好,朕可以许你这职位,也可以许你这个特权。”
“但必须附加一个条件。”
戴星月面无惧色道:“父皇请讲。”
戴天衡将脸从拳头上挪开,沉声道:“你须知我星罗国风——”
“以权令人,迟早哗变;以武制心,方得始终。”
“所以朕许你特权委任状一则,但你决定队内成员去留的标准,只有、且永远只能是你的武力。”
一边说着,戴天衡舞笔落毫,用墨汁在供案的一张金帛上,留下几行张驰有力的字体。
“唰啦——”
力透纸背,戴天衡将金帛扔向半空,说道:“能做到,就接下。”
“咻——”
金帛边缘略显锋利,但还是被戴星月稳稳擒下。
“哗”一摊直,帛书上,白金纸章黑墨几行字:
委任状
滋委派四皇子“戴星月”,担任星罗皇家学院二队正队长一职。
行外招内审之权,望赏勉得当、自纠自省。
——星罗帝.戴天衡签发.
时,新历一十三年九月.
(男主还差一个月十三岁,但他是新历元年被怀上的,所以现在历法准确时间,应当加怀胎的十个月。)
“谢父皇!”
戴星月左四指在外,包右四指在内,俩拇指头相贴,行了个标准的朝堂礼。
“嗯。”
见儿子受下这份状纸,戴天衡内心定了不少。
起码稳住这四儿子,家里糟心事又少下一件,与许家关系又巩固不少。
对于那个雨夜那件事,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但面对许家和朱家达成的默契,即便身为帝国君主,他也只能“心有余”。
见幼子仍旧站立于陛阶下,戴天衡挥了挥虎袖道:“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戴星月维持着拱手礼道:“儿臣斗胆,再求父皇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