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流野
凌关城作为接近凌河坊市的一座城池,时常有人族修士往来。
此城常驻两位筑基修士。分别是城主玄岳与道院执事玄明。
城主府中,姬自阳将自己遇到周不移,以及领对方来凌关城的事告诉了城主玄岳,并递上一张拜帖。
玄岳手中拿着周不移的拜帖,拧眉看着堂下的姬自阳道:
“他去过道院了?”
“这……弟子来时他还在馆驿歇息。
弟子邀请他来城主府暂住,被他推辞了。他只说不想冒昧打扰,还给了弟子一张拜帖,本人在云庐馆驿住下了。”
姬自阳心中叹息,他见周不移持有藤叔一脉令牌,心想着若能‘截胡’,将人先领至城主府,自己也算大功一件。
奈何那道人不上道,他只好先来城主府报信。然而等到城主出关见他,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其人八成是入了道院。
“哼,他一个筑基修士,进城不先来拜会我这个城主,却选择跟一帮弟子住在一起。看来尹鹿仁跟他交代了不少啊!”
玄岳此刻面色有些不虞,言语间似是默认了周不移藤叔一脉的立场。
忽然,他嘿嘿一笑道:“外来之人入城,且修为不俗,本城主自然要把把关。”
周不移入城后,没有去道院,也没有待在云庐馆驿。
他进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解阵。
他用一天的时间,将凌关城游览了一遍。
除了一些私人的住宅和部分禁地外,整个城池的纹路已基本被他烙印进‘心亭’中。
经他在‘心亭’内日复一日的研究发现,凌关城阵法设计的颇为奇妙。
凌关城大阵由一个主阵和无数辅阵构成。
辅阵只能保护阵中一小片区域,受大阵挟制,同时负责为主阵提供威能。
而那些个辅阵的位置,就是城中划分出的一个个建筑区。
这么做,等于把大阵的大部分成本分摊给了各居民与商户。这种做法值得周不移将来借鉴。
主阵作为整个大阵的骨架,竟设有两处控制阵枢。周不移推算,两处阵枢当分别位于道院和城主府,阵眼则在哑父庙。
只要再将阵眼和阵枢都游览过后,周不移就能在‘心亭’中完全解(偷)构(师)这护城大阵。
周不移心想,一个大阵两处阵枢,这凌关城是滩难趟的浑水啊。
道院和城主府两处阵枢任选其一便可。向城主府递的拜帖暂时没有回应,周不移选择来到道院。
道院,某处风亭中。此时的周不移正在与道院执事玄明闲谈。
尹鹿仁的令牌很管用,递上令牌后,周不移立即得到了执事玄明的亲自招待。
尹鹿仁是藤叔的亲传弟子,玄明哪里还不明白其给出令牌的含义。
在周不移有意的引导下,展示道院实力便成为了玄明招揽周不移的一环。于是周不移便轻易的达到了自己的第一目的。镜像道院阵枢。
道院建在一处福地上,分杂院、外院与内院。
杂院是未入道的弟子,一边尝试引炁入道,一边兼顾杂役。
外院则是炼制丹、器、符箓的地方。
内院是弟子修行之地。
风亭中,周不移此时正交代着自己来道院的第二个目的,送信。
他拿了出老妇人交给他的两封家信。
“在下受人之托,烦请玄明道友为我引荐下石壕村李安在、李七旦父子。”
“此事易尔。”玄明看看周不移信封上的名字,叫来分管杂院的弟子,将事情吩咐下去。
然而管事弟子在听罢后,面色微变。
他心怀忐忑地道:“禀执事,‘李安在’十天前就流野了。”
“流野?”听到这个词,周不移心生不妙。
一旁的玄明对此却是习以为常。
“流野就是将其放逐荒野的意思。这个凡人该是凝炁失败成了野人。”
人族尚没有彻底开发这片领地,荒野间依然有不成群的野兽和妖类出没。野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基本不可能活过十天。
许是担心周不移心生芥蒂,玄明又跟着解释道:“道兄也明白,凝炁入道,九死一生。
那些修炼失败的野人,若任凭其返回族内,可能伤人不说,其亲人不忍弃之,一俸养就是百来年。日积月累下,野人日渐增多,于我人族有害无益。
故此才有了‘凡人’不得私藏野人,须将其放逐荒野的规定……”
玄明边说边看周不移的表情。见对方脸色越来越差,他赶忙止住话语,转而怒视管事弟子道:“为何不早报与其家人。”
管事弟子也是被骂迷糊了,只听他慌张回道:“弟子糊涂,想着那李七旦也是快了,左右多等几天,也少走一趟……”
突然,两股威压让他呼吸一滞,大脑瞬间清醒。管事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糊话。
再抬头,便看到周不移用一种愤怒的眼神望着他,一旁的玄明也是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周不移也曾是野人!他此刻既感到愤怒,又感到可悲。
愤怒于眼前之人那种无形的漠视。
可悲于人族之情尚不如野兽。野兽诞生灵智,入道不成,重归野兽。但他的族群不会抛弃它。
受蓝星一梦的影响,周不移潜意识里就认为人族自当与其他种族不同。如今看来确实“与众不同”。
当风亭中两股威压刚升起时,不远处却传来了第三股威压。有一人毫不掩饰筑基修士气息从空中飞掠而来,正是凌关城城主玄岳。
玄岳本是气势汹汹而来。
然而刚到附近,恰巧听到了风亭中的言语,望见周不移愤怒的神情后,他顿时周身汹势一敛,转而哈哈大笑着,向亭中飞去。
刚一落地,玄岳便先声夺人。
“玄明,你手下弟子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被问罪的是管事弟子,但他说话时却盯着玄明,目中挑衅之意毫不掩饰。
玄岳其实是怕周不移拎不清,才如此作态,好将局势挑明。
没想到城主府半路杀出,对方仰仗身份不告而入,令玄明心中愤恨。
他冷哼一声,回怼道:“道院内,任何人不得御空飞行,城主莫非不知?”
“这不是有贵客来吗,本城主一时激动。不妨事,不妨事。”玄岳对着玄明连连挥手,转而看向周不移笑容满面与其见礼。
在玄岳刚出现时,周不移便收敛面容。他神色淡然的向对方回礼。执事玄明见此,一边看向管事弟子,一边插话打断道。
“其子李七旦呢?现今又在何处?”
管事闻言正要答话,但看见玄明望向他的眼神深邃莫名,顿时一个激灵,忙改口道:“李七旦在……在哑父庙收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