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6 PM。

　　魔都——夜市。

　　陈书拎着两杯奶茶站在人群边缘。听筒里传来相似的喧闹声。

　　他望着霓虹斑驳的巷口：“在哪儿呢？”

　　电话里充斥着热闹的气息，与他周围这股夜市氛围不谋而合。

　　“我看见你啦——”电话那头裹着微喘的呼吸。

　　陈书四处看了看，攒动的人群中，一抹浅白色裙角掠过视野。

　　李今茗身着短裙，背着手从热闹的人群中跑来，发梢沾着夜市暖橘色的光晕。

　　“当心崴脚。”他也缓缓挪动脚步。

　　电话未挂断，两串铃声同时在喧嚣中靠近，像两条游向彼此的鱼。

　　距离缩近时，李今茗突然刹住了脚步。

　　陈书将插好吸管的奶茶递了过去：“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的，我在宿舍待着也很无聊。”李今茗仰起脸，接过奶茶，嘬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避免不了要喝酒的。”她笑着说：“谈的还顺利吗？”

　　陈书点点头：“等会逛完，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要喝酒吗？”她奶茶嘬得很开心。

　　“你那个室友不会又出阴招——”话音未落，身后的人潮突然涌动。

　　李今茗正低头咬着吸管，发梢沾着的夜风掠过鼻尖。

　　陈书几乎本能地错步上前，掌心隔着轻薄的布料，像是接住一片即将飘落的羽毛那样，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半步。

　　她啊呀一声，整个人摔在了他的怀里。

　　假摔！报告裁判，这货在假摔啊！

　　嘶——呀，陈书感到脖颈被冰凉激了一下。

　　“你看。”她回正身体，笑着从背后一盒沁着水珠的菠萝果切。

　　他摸着后颈，有些诧异：“菠萝？”

　　她打开盒子递了上去，贼兮兮说：“我试吃了好几家，这个最甜，”

　　陈书用牙签扎了一块放入嘴里，回味酸甜，又是被菠萝吃掉的一天。

　　溜达着穿过了夜市，尝着各种小吃，不知不觉间就饱了。

　　时间匆匆流逝。

　　“要现在回去吗？”陈书走出夜市，将喝光的奶茶丢入垃圾桶。

　　李今茗走得很慢，脑袋轻轻晃了晃：“你带身份证了吗？”

　　“啊？”这么明晃晃的暗示。

　　“带了。”他回答极其干脆。

　　她侧头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网吧吗？”

　　陈书燃起的热情顿时无了，她这幅表情，明显对网吧没什么热情。

　　“你真想去？”他问。

　　李今茗沿着街边慢慢走着：“想。”她思索片刻，用力点了一下头。

　　“走着。”陈书从她的神情里，瞧不出“想”，却也没有戳破。

　　“咱俩不能玩的太晚，明天还得拍摄。”

　　“好。”她点点头。

　　夜市附近的网吧很多，两人步行了一会儿，便抵达了。

　　开好一个双人包间，她站在两台电脑之间，等待着交费的陈书回来。

　　过了一会，陈书拿着两瓶饮料，以及几包零食走了进来

　　“这里没有你喜欢的电脑吗？”他打趣道。

　　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默默坐在了里面的位置。

　　陈书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好奇：“你真的喜欢吗？”

　　李今茗正准备开口，却见他扎起一块菠萝喂给了她：“要说实话。”

　　她嚼了几下，酸酸甜甜的：“我室友说，男生一般都喜欢去网吧。”

　　陈书后仰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你也说是男生喽，可我是男人。”

　　“你之前交朋友，也都先想着讨好对方？”他问。

　　李今茗默默点了点头：“我朋友很少。”

　　“具体有多少？”他将椅子转到和她面对面。

　　李今茗细数着：“张澜（室友）、赵荠......还有你。”

　　陈书乐意听人分享心事：“继续。”

　　“没有了。”她回忆起来，心情有些失落。

　　“就三个？”他诧异说：“之前的朋友都断联系了？”

　　李今嗯了一声。

　　他不由苦笑出声：“就仨人，我还排第三......”

　　“你排第一的。”她抬起头解释说：“你......你们都很重要。”

　　这姑娘运气真好，一看就是没被人骗过。

　　陈书划小船似的，将椅子滑了过去：

　　“你自己才最重要，不用为了朋友，迫使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你这样做，我就算知道真相，心里也不会多高兴的。”

　　他扎起一块菠萝，悬在空中。

　　李今茗眨了眨眼：“好。”说着微微张开嘴巴。

　　他却转手将菠萝送进了自己嘴里：“这到底是给我买的，还是给你自己买的？”

　　她瞧见菠萝没有喂过来，脸一阵发烫：“给你买的。”

　　“那你想不想吃？”他又扎起一块，故意逗她。

　　李今茗很配合，心里清楚他在逗自己：“想吃。”

　　“给。”陈书将整盒双手奉上：“勇敢表达自己的需求，记住没有？”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接过菠萝果切，扎起一块抵到他嘴边。

　　“我不想吃。”他突然说：“第二点，也要学会拒绝。”

　　“不行。”她拒绝学的很快：“张嘴。”

　　陈书嘴角颤动一下，默默张开嘴，吃下了她喂来的菠萝。

　　......

　　11：49 PM。

　　路灯在车窗上流淌成暖黄色的溪流，两人离开网吧，坐上出租车直奔宿舍。

　　李今茗的脑袋随着车身晃动，发丝蹭过陈书肩头留下若有似无的桃子香气。

　　她困意十足，靠在陈书肩上睡着了

　　他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温热体温，放缓呼吸，侧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回家路上，他轻轻托住她下滑的额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真的不懂这些社交规则吗？”

　　风从窗缝溜进来，吹动她耳畔碎发。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这货骗了。

　　她好像什么都明白。

　　就像此刻，他低头用下巴碰了碰她发顶，心里打赌这货绝对没睡着。

　　可下一秒，少女突然在梦中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攥紧他衣角往温暖处又钻了钻。

　　她温软的呼吸正规律地拂过他锁骨，整个人贴在陈书身上，似乎睡得正香甜。

　　车载广播里流淌着温柔的老歌，陈书伸手挡住从前方照来的刺眼车灯。

　　——下意识将手掌遮挡在李今茗的面前。

　　强光消逝，她仍旧神色安稳。

　　或许她什么都明白，而所做一切不过是源于信任。

　　想到此，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陈书悄悄将掌心覆上了她微凉的手背。

　　——她唇角悄然漾开笑意。

　　这时，才终于枕着心跳声沉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