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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受伤的罗奎

  陈宝剑听完王人凤的话,霍然起身。

  “走!”

  事态紧急,自是顾不得细想,匆匆将粮草事务交代给李有才负责。

  又仗着身上的黑铁腰牌,带着王人凤迅速出营,直奔打谷镇而去,并未向统领杨博威请示汇报。

  两人翻过黑石坡,一路上只见群山连绵,林间小道曲折难行。

  陈宝剑脚下生风,胸中郁结着怒火,步子迈得极大,几乎如疾行军般一路飞奔。

  王人凤在后紧追,起初还能勉强跟上,渐渐地便气喘吁吁落后了半步。

  只因陈宝剑此刻满脑子都是罗奎一家。

  罗奎一家四口,全仗罗奎勤苦打猎过活。

  要说陈宝剑流氓,但至少干的都是人事。

  吴四仔则是无赖到天理难容,上到家庭顶梁柱,下到苦命孤儿他都下得去手。

  山路崎岖,王人凤一步三喘,但见陈宝剑如有使不完的气力般向前疾行,他只能埋头苦撑。

  好在陈宝剑心中记挂罗奎安危,虽急却不忘照顾同伴,行出十余里后,到了一处溪边,终于稍作歇息,让王人凤喝口水、缓口气。

  暮色四合,两人终于赶回了打谷镇。

  入眼处,镇中房舍稀疏低矮,多是土砖泥瓦,有些屋顶露出几处破洞,贫苦之象显而易见。

  几只瘦狗在巷中游荡,闻到生人气味汪汪乱叫,却因对方步履匆匆、煞气外露,又很快夹着尾巴躲开了。

  “先去罗叔家看看!”

  陈宝剑一踏进镇子,顾不得一路风尘,立即对王人凤说道。

  王人凤点点头:“我跟你同去。”

  罗奎家住在镇子北头一条狭窄巷子里。

  两人脚下不停穿过几条土路,远远便瞧见前方一座矮旧的泥墙小院。

  院门半掩,门扇上剥落的油漆露出灰黑木质,一根门轴还在吱呀作响。

  院内隐约传出一个妇人的嘟囔声和小孩的哭啼声。

  陈宝剑上前扣了扣门,扬声唤道:“罗婶,人在家吗?我是陈宝剑!”

  门内嘟囔声一止,片刻后,一个瘦削的中年妇人拉开木门探出头来。

  借着昏暗天光,只见她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

  她认出陈宝剑,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陈宝剑……你来找罗奎?”

  陈宝剑心中一沉,忙道:“罗叔不在家吗?!”

  那妇人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怨气冲冲道:“他要是在家,我能急成这样?昨天傍晚出去,结果一夜没回!他这个人啊,就是不让人省心!”

  罗婶一口气数落出来,声音又急又气。

  屋里一个年幼的女童听见“爹爹”二字,扯着嗓子哭道:“我要爹爹——!”

  妇人烦躁地回身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爹没那个命享清闲,指不定在哪儿躲着呢!”

  说着自己眼圈却红了,忙伸袖擦了擦,不肯让人瞧见。

  陈宝剑听得心急如焚。

  罗婶话里虽有数不清的抱怨,但掩不住对丈夫的担忧。

  他连忙安抚道:“婶子别急,我们不是回来找他了吗?罗叔仗义,绝不会平白无故彻夜不归,莫不是遇上什么意外……”

  话说一半,见妇人面露惶恐,连忙住口不提。

  罗婶哪里听不出陈宝剑未尽之意,想到丈夫可能遭了不测,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这时屋里传出一道沙哑的老妇声音:“是谁在外头?”

  接着帘子掀动,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妪,微驼着背,颤巍巍扶着门框。

  这便是罗奎的老母亲。

  老妇满脸皱纹,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抓着门边木柱,视线昏花地朝外看。

  陈宝剑赶忙上前一步,恭敬道:“罗大娘,是我,宝剑。我来看看您和罗叔。”

  说着扶稳老人,让她靠在门边。

  “娘,你儿子只怕是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哼,巴不得我们娘儿几个饿死算了!”

  嘴里说着狠话,眼泪却终究落了下来,小女儿在旁大哭不止。

  罗母气得直颤:“胡说什么!奎儿不是那种人!肯定是出事了!”

  一句话未了,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眼下罗奎一家俨然乱作了一锅乱粥。

  王人凤急忙拉出陈宝剑,皱眉低声道:

  “宝剑兄弟,罗叔多半凶多吉少。咱们得赶紧出去找!”

  陈宝剑用力点头:“事不宜迟。婶子,大娘,我们先去找罗叔,一有消息立刻回来报信!”

  罗婶忙揩泪道:“好,好!你们快去吧……菩萨保佑,那个杀千刀的可千万别出事……”

  当下陈宝剑与王人凤立刻分头行动。

  “我往镇西头找,你去东边。若有发现,就到镇中心打铁铺会合!”

  王人凤答应一声,转身疾步跑向西面的街巷。

  打谷镇不大,但东南西北几条主路纵横,胡同小巷交错其间,也颇为复杂。

  陈宝剑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罗奎的名字,又逢人便问,却无人见到。

  他心急如焚,将镇西角落寻遍,也不见罗奎踪影。

  “罗叔若想找个地方躲,会在哪?”

  陈宝剑不禁想起自己栖身的老屋,虽破败不堪却聊胜于无。

  罗奎素知此事,倘若真出了什么事,无处可投,说不定会想到去自己家的老宅避一避。

  一念及此,陈宝剑当即顾不得再按原路与王人凤会合,转身直奔山脚自己那处老宅。

  陈宝剑一路疾奔回到自家老宅附近,只见那黑黢黢的土墙篱笆在夜色中隐约可见。

  小院木门紧闭着,他心急如焚,一脚踹开院门闯了进去,朗声呼道:“罗叔!罗叔——”

  声音在夜空下回荡,却无人应答。

  他快步踏进正屋,屋内一片昏暗,仅有窗缝透进几丝天光。

  陈宝剑控火点燃墙角的油灯。

  借着微弱的灯火,他猛地瞧见屋角躺着个人影,不是罗奎又是谁!

  “罗叔!”

  陈宝剑大步上前跪下,将油灯放在一旁,颤声唤道。

  罗奎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垫着一件麻布破席,身子一动不动。

  陈宝剑伸手轻探他鼻息,发现尚有微弱气息,这才略松了口气,赶紧扶起罗奎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此时灯光映照下,只见罗奎满脸血污淤青,右颧骨高高肿起,嘴角撕裂般渗出血丝,衣衫更是破烂不堪,胸口一大片暗红血迹,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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