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考核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当最后一缕精纯的冰蓝灵气被碎片反哺、融入核心。
当我再次用意念引导着一股比最初粗壮了数倍的神性溪流,沿着那条被认证的手太阴肺经路线,完成了一个虽然滞涩却完整无缺的循环时——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瞬间传遍全身!
那狂暴的整体能量乱流,似乎被这完整的循环所震慑,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虽然下一刻又恢复了冲撞,但其狂暴的程度,竟肉眼可见地减弱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胸腹间那持续了半个月、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撕裂剧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只剩下一种力量充盈却又被无形枷锁束缚的鼓胀感。
伤势终于压制住了!
我缓缓睁开眼,黑暗中,瞳孔深处仿佛有玉白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
轻轻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一股远超从前的力量感在筋骨血肉间奔涌,却又被死死压制在体内,无法外泄分毫。
成了!这具神基之躯,终于在此界粗陋功法的掩护下,初步适应了规则,稳住了根基。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日。
这日清晨,灰蒙蒙的天光刚刚洒落戊字药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便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山坳的沉寂!
“林石头!给老子滚出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谁给你的狗胆!”
“捆起来!押去惩戒堂!”
冯管事那尖利刻薄、因愤怒而变调的声音,如同破锣般炸响,其中还夹杂着林石头惊恐绝望的哭喊和挣扎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
我几乎是本能地,我丢下锄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杂役聚居的窝棚区疾步走去。
脚步看似依旧虚浮踉跄,眼神却沉静如冰。
只见林石头被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灰色短褂、显然是外门执法弟子的壮汉死死扭住胳膊,像拖死狗一样从他那间破窝棚里拽了出来。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血,身上的灰褂被撕破了好几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冯管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嘴唇气得直哆嗦,指着林石头的鼻子破口大骂:“小畜生!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私传宗门引气口诀!你长了几个脑袋?!说!那兽皮卷哪来的?!是不是你偷的?!”
“没…没有!冯管事!不是我偷的!是…是…” 林石头吓得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当看到我走近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涌上更深的恐惧,死死咬住了嘴唇,低下头不敢再看。
“还敢狡辩?!” 一个执法弟子狠狠一拳捣在林石头肚子上。
“呃啊!” 林石头痛得蜷缩起来,像只煮熟的虾米,涕泪横流。
“住手!”
嘶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我一步步走近,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在晨风中显得单薄,眼神却平静地看着暴怒的冯管事和凶神恶煞的执法弟子。
“冯管事,” 我的声音平稳,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感,却字字清晰,“引气诀,是我求他帮我弄的。与他无关。”
死寂。
窝棚区看热闹的杂役们瞬间屏住了呼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找死的怜悯。
冯管事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的干柴,瞬间从林石头身上转移。
他猛地转过身,细小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几乎要喷出火来:“张若晦?!是你!好!好!好!一个根基虚浮的病秧子,一个吃里扒外的贼骨头!”
“你们倒是蛇鼠一窝!都给我拿下一并押去惩戒堂!按门规,私传功法,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宗门,重则…哼!”
他最后一声冷哼,带着刺骨的寒意。
两个执法弟子松开半死不活的林石头,狞笑着朝我逼来。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就要抓向我的肩膀。
“等等。”
一个苍老、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人群后方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两个气势汹汹的执法弟子动作猛地一顿。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老李头佝偻着背,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枯树枝当拐杖,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了过来。
他脸色依旧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走路时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显然,寒潭爆发时强行抵御寒煞和守护药田带来的重创,远未痊愈。
但他的眼神,那浑浊的眼眸深处,此刻却不再是漠然或疲惫,而是一种沉淀了岁月、洞悉世事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走到近前,浑浊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蜷缩呻吟的林石头,最后落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苍白的伪装,看到了我体内那被粗陋功法约束却依旧奔涌的力量。
“冯管事,” 老李头的声音干涩,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宗门规矩,私传功法,确是大罪。”
冯管事面对老李头,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但依旧梗着脖子:“李老!您也看到了!这俩…”
老李头抬手,枯瘦如柴的手指微微摆了摆,打断了冯管事的话。
他浑浊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缓缓道:“不过规矩里,也留了一道缝。”
“哦?” 冯管事一愣。
“《外门弟子规》第七条附则,” 老李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凡杂役弟子,若能自行感悟引气,并经考核闯过砺心、锻骨、问心三关,正式晋升外门弟子者…其先前为求道而涉险之举,若未造成恶果,可酌情免于追责,视为向道心坚,破格之始。”
人群一阵骚动,这条附则太过冷门,大多数杂役甚至都没听说过。
冯管事脸色变幻,细小的眼睛在我和老李头之间来回扫视,惊疑不定:“李老,您的意思是?”
老李头拄着枯枝,微微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子张若晦,身负旧伤,根基虚浮不假。然,其照料药田,尚算尽责。此次寒潭异动,药田受损,非其之过。他求取引气诀,虽有违例,其情可悯,其或可察。”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既然他已窥得引气门径,与其按私传功法重罚,徒损宗门人力,不若给他一个机会。”
老李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让他,去闯那外门弟子晋升的三关!闯得过,便是他命不该绝,造化使然,按附则,前事不究,正式入外门。闯不过…”
老李头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声音冰冷如后山寒潭的水。
“那便是根基浅薄,自不量力,死于关内,也怨不得旁人。正好,一了百了,也省了惩戒堂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