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牧忽然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

　　“将军可知，就在我们离开洛阳那日，董卓已下令诛杀曹氏满门？”

　　张辽眉头一皱：“这......”

　　“我义父曹操行刺董卓未遂，此乃各为其主，无可厚非。”

　　曹牧转身，眼中寒芒乍现，“但董卓竟迁怒于曹氏全族，甚至连左邻右舍都不放过，此等暴行，将军当真认同？”

　　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连邻居都不放过，确实也太过残暴了些。

　　张辽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想起临行前看到的那份名单，上面确实罗列了曹家上下以及周围的邻居友舍，甚至连别人家里的襁褓婴儿都未放过。

　　见张辽沉默，曹牧乘胜追击：“董卓祸乱宫闱，掘皇陵，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将军扪心自问，这等人物，值得你效死吗？”

　　“够了！”张辽猛地拍案而起，茶杯翻倒，茶水在桌面上蜿蜒如蛇，“张某行事，何须你来指教！”

　　这一动怒，胸口的伤口顿时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张辽闷哼一声，身形摇晃。

　　曹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将军何必动怒？曹某只是不忍看明珠暗投。”

　　他扶着张辽重新坐下，从怀中取出伤药：“这是赵老村长自己配的伤药，将军先用着。”

　　张辽看着曹牧亲自为自己换药包扎，神情又复杂起来。

　　良久，他长叹一声：“曹公子武艺超群，又有神兵相助，张某败得不冤，但劝降之事，不必再提。”

　　见张辽的情绪稍微有些低落，或许内心已经开始纠结起来，曹牧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喜色。

　　或许他趁热打铁，还真有可能将张辽收服。

　　想到这里，曹牧更加自信起来。

　　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继续开口嘴遁。

　　“张将军，我并非是要你归顺于曹某。”

　　“只是希望将军能明白，天下大势已变，董卓倒行逆施，必不长久。”

　　“想必聂翁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孙继续助纣为虐……！”

　　曹牧的话语戛然而止，缓缓坐回座位，而张辽却是双眼陡然瞪圆，明显是震惊到了极点。

　　甚至抬手指向曹牧，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怎知我祖上姓氏？！！”

　　他为了避祸，从小就改了姓名，就连军中几位好友，都不曾知道这段隐秘。

　　为何这位曹家义子，会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曹牧嘴角一扬，总不能告诉张辽，自己看过不少三国野史吧！

　　当然，这都不重要，只要将张辽说破防，劝降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张将军毋需惊讶，雁门马邑豪，抗匈奴英杰！”

　　“当年，聂翁马邑之谋，虽未功成。”

　　“但却是为天下谋，自该流传千古。”

　　“只可惜如今聂翁后人，怎就没有半点为天下谋的气魄，竟然屈伸从贼呢？”

　　本来还有疑惑的张辽，听到曹牧说出马邑之谋。

　　也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真的知道当年那段秘辛，并且看样子，还颇为钦佩他祖上的样子。

　　这让张辽内心更为触动，神情慢慢舒缓下来，不过语气却依旧冰冷。

　　“不管曹公子怎么说，我张文远做事，向来遵从本心！”

　　“刚才之事，还请你休要再提，否则别怪张某不客气。”

　　曹牧讪笑了一声，这张辽还真是有些头铁。

　　即便揭其老底，居然都还不破防。

　　不过他一直坚信只要锄头挖得好，就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至于张辽的威胁，曹牧根本不放在眼里，肋骨都被自己打断了几根，还想对自己怎么不客气？

　　他继续开口劝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张将军既为聂翁后裔，岂可与乱贼同道，不为忠君爱国，也不为天下百姓？”

　　“若真是如此，就当曹某人看错了你这位雁门英豪！”

　　最后一句话，曹牧几乎是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喝出声。

　　听得张辽，当场虎躯一震，双目圆睁。

　　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自语：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烛火映照下，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曹牧的话语刺中了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大丈夫……立不世之功……”

　　张辽低声重复着，嗓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见状，曹牧内心松了口气。

　　这也得亏是个武将，多多少少有些英雄情节。

　　若是换作贾诩那种心脏到家的谋士。

　　估计自己就算嘴巴说干了，也未必能够动摇对方分毫。

　　仅仅过了片刻，张辽的双眼都清明起来，缓缓抬头，望向曹牧，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曹公子，好一张利口。”

　　话音未落，他的拳头却重重砸在桌案上，茶盏震翻，茶水泼洒。

　　可这一次，他的怒意并非冲着曹牧，而是冲着自己。

　　“我张文远……当真成了助纣为虐之徒？”

　　喃喃自语，张辽声音里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迷茫。

　　窗外的喜乐声隐约传来，与屋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他长叹一声，肩膀微微垮下，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再抬头时，目光已不再锐利逼人，而是多了一份释然。

　　就连看向曹牧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敬重起来，微微抱拳道，“今日听君一席话，宛如胜读十年书！”

　　“张某确实不该再屈身从贼，哪怕其中有一些别的原因，也不能助纣为虐！”

　　“今日张某便在这里立誓，绝不再为董贼效力！”

　　曹牧闻言，脸上的喜色，都快压不住了。

　　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劲，可算是劝动张辽了。

　　只要不为董贼效力，那岂不就意味着他要投靠自己。

　　等等……

　　曹牧突然面色一紧，内心直呼MMP！

　　哪怕到了现在，张辽都没有说要为自己效力啊！

　　得，半场开香槟了！

　　没办法，曹牧只好继续嘴遁。

　　今日他非要将这位曹魏的五子名将，提前收入麾下不可。

　　然而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是黄汉急促的敲门声，“大公子，不好了！”

　　说话间，黄汉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村外突然来了大队人马，打着‘吕’字旗号。”

　　“恐怕就是西凉军中，那被誉为无双飞将的吕布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