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第18章 报复

  范廷献踱步回到书房,环视四周,目光在满地狼藉与散落的匣子上缓缓掠过。

  竟然,他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缓步上前,拾起那只空空如也的匣子,拂去尘灰,神色间却不见半分焦急,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旋即,他负手步出书房,来到庭中。

  院中井水清凉,映着天上一轮明月,水面无波,仿佛连天地间的风声也静了下来。

  范廷献俯身探望,井底深处,清波荡漾中,倒影着他自己的面孔,模糊而又诡秘。

  忽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自府门狂奔而入,未及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了范廷献的小腿,声泪俱下:

  “父亲!父亲!听闻府上遇刺,孩儿心急如焚,特来探望!”

  来者,正是范廷献独子,范修。

  范廷献低头看了儿子一眼,眼底微动,终是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他的声音温和,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悦。

  范修满脸委屈,连声道:

  “父亲有所不知,孩儿在应天府,遭了奇耻大辱!”

  他便将先前在街上受辱之事,一一道来。

  范廷献听罢,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双目如刀,寒意隐现。

  “你又给我惹事?不过,好一个张辅,竟敢欺我至此!”

  范修趁机添油加醋道:

  “他还带着一女子,当街骂您是狗官,残害百姓!”

  范廷献眸色微凝,低声问:

  “那女子是何来历?”

  范修连忙答道:

  “孩儿的护卫认得,好像是柏家的逃婚女!”

  听到“柏家”二字,范廷献眉头紧锁,须臾后,低笑一声,笑意却寒冷刺骨。

  “好,好得很……这十年来,我敲打柏氏,步步紧逼,竟还未彻底磨尽他们的骨气。”

  他抬头看向范修,声音低沉而坚决:

  “修儿放心,此事为父记下了。欠你的,我自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次日一早,范廷献一纸命令下达,封锁苏州府水陆两路城门,令捕快昼夜巡查,搜捕刺客。

  而另一边,他亲自遣人送上请柬,邀张辅赴宴。

  凌盛亲手将请柬递到张辅面前,张辅虽心有狐疑,却也不敢抗命,只得随行而去。

  二人穿街过巷,直至花楼。

  引入楼内,转至一间偏僻静雅的包间。房中已有三四人落座,数名捕快分立两旁,神情冷肃。

  张辅目光一扫,心中微微一震。

  正座之下,一道熟悉而厌恶的身影赫然在列——范修。

  范廷献见张辅进门,立刻起身招呼,笑意和煦:

  “来来,我给张公子引见。此乃犬子范修,旁边这位是府衙的钱通判。”

  说着,又向左右一指:

  “再加上带你来的凌捕头,苏州府衙中可倚重的人手,几乎都在了。”

  张辅暗自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一礼,道了问安。

  范修亦敷衍回礼,神情冷淡。

  倒是范廷献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解释:

  “听闻几日前,修儿与张公子在街头有些小误会,孩童气性,难免鲁莽。张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张辅微微颔首,心中却越发警觉。

  这等局面,实在太过诡异。范廷献今日,未免太过殷勤了些。

  但他一时看不出破绽,只得顺势应道:

  “都是小事,范大人言重了。”

  听得张辅轻描淡写地一句“小事”,范修眸中怒意微闪,却又很快压了下去,表面不动声色。

  范廷献笑着举杯,语气亲切:

  “今日设宴,一是为弥补昨日未能及时接驾之失。”

  张辅拱手回道:“范大人客气了。”

  范廷献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谦让,继续道:

  “其二,是昨夜刺客来袭,张公子挺身而出,护卫有功,本官心中感激。”

  张辅谦逊道:

  “树下子弟,身为将门之后,护卫大人,乃是职责所在。”

  范廷献笑容更盛,语气一转:

  “第三么,是为张公子一桩私事。”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在指尖轻轻一晃,声音温和:

  “听闻张公子情系花魁文小姐,苦于无赎身之资。这里是一千两白银,足够替文小姐赎身了。”

  张辅一怔,忙起身推辞:

  “昨夜不过戏言,大人如此阔绰,晚生汗颜,此银票,断断不敢收受。”

  范廷献似早料到张辅会拒绝,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门外走进一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正是花楼掌柜王妈妈。

  范廷献不容置喙地将银票递给她,道:

  “王妈妈,银票收好,可够了?”

  王妈妈笑靥如花,连连点头:

  “够了,够了。文小姐得遇贵人,真是天大的福气。”

  张辅只觉一股无形大势将自己裹挟着前行,明知不妥,却已身不由己。

  范廷献又笑道:

  “既如此,张公子何不亲自上楼,向文小姐报个喜讯?”

  张辅勉强拜谢,只得顺势离席,心中暗自提防。

  张辅拾阶而上,来到文鸢的闺房前,轻轻叩门,却无人应声。

  身后,王妈妈在楼下高声宣扬:

  “张辅张公子一千两赎得花魁文鸢小姐!”

  张辅闻言,只觉一阵无名火起,心头不安更甚。

  他再敲门,依旧无人答应。

  犹豫片刻,他伸手轻推,门竟然未上锁,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屋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地上散落着碎裂的铜镜与斑斑血迹。

  张辅警觉,缓步前行,目光落在床榻上。

  床被高高隆起,似有人卧于其上。

  他屏住呼吸,走近一步,伸手轻揭被角——

  只见一张满是血污的面容赫然露出,五官模糊不清。

  张辅心头骤然一紧,倒抽一口凉气。

  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杂乱脚步。

  房门轰然被撞开。

  范廷献、范修率着一群捕快涌入,面色俱厉。

  范廷献厉声喝道:

  “好你个张辅!花魁文小姐不从侍寝,你竟痛下杀手!”

  张辅心知不妙,猛然回头,却已无处可逃。

  数名捕快蜂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反绑双臂。

  范修走上前,一脚踹在张辅胸膛上,冷笑:

  “叫你嚣张!”

  张辅咬牙忍痛,挣扎间,看了眼床上的尸身,尽管面目被毁,仍依稀辨出——那并非文鸢。

  他嘶声喝问:

  “你们把文鸢怎样了!”

  范修蹲下身,笑意森冷,低声道:

  “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们了。不过——我要让你先亲眼看看我如何羞辱她们。”

  “她们?”张辅心中一震,还待质问,便被捕快们粗暴拉扯着拖了出去。

  张辅被捕快拖入府衙大牢,重重一脚踢在后背,身子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入昏暗潮湿的牢房中。

  他咬牙撑地起身,心中又是怒又是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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