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婆看着季咸，越看越满意。

　　悟性好，还懂眼色。

　　可惜小姐不习武，没办法收他为徒弟。

　　这小子虽然参悟出《龙虎交泰诀》下半篇。

　　可以凭此，练到武道六重天，但上限终究是低了些。

　　倒是小姐的爷爷，当年缺个嘴甜实在的徒弟。

　　只是老爷子年事已高，又下落不明。

　　好在如今，可以收了这孩子的姐姐。

　　这姑娘虽眼盲却心明，天资更是万中无一。

　　朱婆婆想到这，放缓语气。

　　她盯着季灵，亮出条件。

　　“钧天书院有五部文修法，解经手分章析句，藏锋诀练笔淬气，山河策布局恢弘，辩才术纵横捭阖，问心论破局诛心。

　　集合修习思辨于一体，字字珠玑，步步清雅。经史子集，化用如神，走得端方，立得高远。”

　　朱婆婆声音铿锵，胸有成竹：“五部文修法，入门后任你学。”

　　阿姐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还有顾虑？”朱婆婆放柔声调。

　　这五部功法放在外面，足够让世家子弟抢破头颅，这姑娘竟还不满意？

　　“婆婆误会了。”阿姐摇头，“我想带阿弟同修。”

　　季咸心头一颤。

　　朱婆婆摆手：“小姐早吩咐过，她不教武夫。”

　　“阿姐尽管去！”

　　季咸急劝。

　　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

　　“那仙子能否护我阿弟？”季灵不退让。

　　朱婆婆大笑：“老婆子就能护住！若遇麻烦，自有小姐出手！”

　　“多谢婆婆！”

　　季灵将羊脂玉放在桌上，利落地行拜师礼，“季灵愿拜师尊！”

　　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青州地界，云梦大泽，再找不出比沈仙子更强的文修。

　　羊脂玉泛起清光，传出飒爽女声：“好徒儿，起来吧。”

　　季咸怔住。

　　朱婆婆抿嘴轻笑，显然早知内情。

　　“你弟弟我保了。”

　　玉石里的声音斩钉截铁。

　　“谢师尊！”

　　季灵眼眶发红。

　　终于不再是弟弟的负累了。

　　朱婆婆笑纹舒展：“小姐说你悟了《藏锋诀》，格物已圆满。”

　　季灵颔首确认。

　　“既是入了门，且听老婆子说下儒道根基。”

　　她伸出四根手指。

　　“儒道四境十二重，明心见性（修身境）、齐家安邦（入世境）、经纬天地（治国境）、浩然太虚（圣人境）。

　　每境分三重天，这称谓可不是酸儒拽文...”

　　季咸眼睛发亮。

　　他最爱听高人拆解道统，这般体系梳理能助长见识。

　　随着朱婆婆的讲解，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阿姐已经开始盘坐修炼，浑身文气涌动。

　　朱婆婆微微颔首，小姐这徒弟悟性非凡啊！

　　而后，她将季咸领到屋外。

　　就在此时，少年忽觉识海微震。

　　那枚玉简泛起涟漪，文气翻涌，自行参悟起来。

　　【参悟文气，见识大涨，文墨通晓，技艺提升】

　　【技艺】：文墨通晓（凝识）

　　【参悟】：1000/1500

　　【妙用】：悟性大涨，心如明镜，洞察秋毫，浩然之气

　　字迹继续出现。

　　【悟性上涨，你对《龙虎交泰诀》的下半篇，理解更加通透，技艺提升，修为上涨】

　　【修为】：金肌（60%）

　　【技艺】：龙虎交泰诀（龙游星垣·虎镇玄宫）

　　【进度】：110/2000

　　【效用】：锤炼肉身，龙虎二气，龙虎劲力；龙鳞覆体，虎炼真炁，阴阳化劲，可悟绝学，淬炼血髓

　　季咸嘴角微翘。

　　他悟性虽不及阿姐那般妖孽，倒也不算愚钝。

　　“小子！”

　　朱婆婆开口，将季咸的思绪拽了回来。

　　老妇人眯眼，打量少年，说道：“我虽修的是儒道，年轻时跟着老爷子倒见过些世面，今儿便同你说说这武道。”

　　咳咳咳！

　　朱婆婆清了清嗓。

　　季咸会意，麻利地沏了盏茶双手奉上。

　　茶沿刚沾唇，老人便搁下茶盏：“你倒是比那些榆木疙瘩开窍。”

　　她仰头饮茶，“铜皮铁骨金肌，外家筑基三关，你如今金肌既成，是不是不知道往后怎么走？”

　　季咸点头。

　　他本就是野路子出身。

　　门门都学，但是不精。

　　见状，朱婆婆脊柱节节撑起，皮肉下传出清越鸣响。

　　儒袍无风自动，竟有淡青气韵，自百会穴垂落。

　　她屈指叩击檀中，皮下霎时涌起银亮血潮。

　　“汞血境，血如千钧之汞！”

　　茶案上的瓷盏爬满裂纹。

　　与此同时，江河奔涌之声传入季咸耳中。

　　朱婆婆手臂泛起金玉光泽，这是以文气模拟出来的武道肉身。

　　紧接着，朱婆婆的第二指敲在玉枕穴，骨髓震荡如金石相击。

　　“铅髓境，髓似九转寒铅！”

　　她有些佝偻的身形，竟然浮现巍峨山岳虚影。

　　最后手掌按向丹田，院子之中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阴阳炉境！”

　　老妇人眼瞳化作太极双鱼。

　　左半身浮现金色阳气，右半身流转墨色阴气。

　　“肉身如炉，阴阳淬体！”

　　季咸嘴角一抽：“婆婆，我还在金肌境...”

　　少年暗想。

　　武道讲究水到渠成，婆婆突然拿高阶境界点拨自己，未免太急躁了。

　　少年嘴上动了动，到底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偷瞄对方。

　　是王掌柜的面子大，还是自己悟性过人？

　　对方如此尽心竭力地教导自己。

　　总不会是老王头卖身了...

　　“你小子急啥？”

　　话音一落，朱婆婆脊背如大龙弓起。

　　浑身筋肉忽然剧烈震颤起来。

　　日头照在她脖颈处，枯槁皮肤竟然泛起一层流动的金色光泽。

　　皮下仿佛有千百条蛇在飞速游走。

　　金肌圆满？！

　　季咸心头一动，静心凝神，仔细观祥。

　　喀啦！

　　喀啦！

　　密集骨爆，连成雷音。

　　朱婆婆佝偻身形，节节拔高。

　　“金肌圆满，毛孔闭锁，汞血自生。”

　　老人双臂舒展带起风啸。

　　手背血管暴凸，变成青黑色。

　　更骇人的是那些血管，开始泛起水银光泽。

　　有种液态金属的诡异流动感。

　　一时之间，季咸闻到一股腥甜气息。

　　“但若三年内，破不开汞血关...”

　　她忽然压低声音。

　　皮肉泛起层层金红，不断发出熔铁入水的滋滋声。

　　“就是死铁一具！”

　　随着暴喝，原本暗金肤色下透出汩汩流动的赤银色。

　　空气里，咸腥气暴涨。

　　季咸退后几步，脑中发胀。

　　朱婆婆周身气劲消散，这异状才好像潮水似的褪去。

　　“汞血境后，需以最快的速度修至阴阳炉。”

　　朱婆婆叮嘱道，“否则七重天永世无望。”

　　武道四重天，五重天，会反噬己身？

　　“那汞血之后......”

　　“汞血如墨走龙蛇，筋络化金承六艺。”

　　朱婆婆打断了季咸的话，“到了自会明白。”

　　季咸垂眼，将追问咽了回去。

　　也罢，好高骛远无益。

　　“之前，你阿姐同我讲，你招惹了丹坊的人？”

　　见少年沉默，朱婆婆换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