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攻城不顺,陷入僵持
十月初,樊城左近,即使汉水泛滥的潮水退去,秋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将大地化作一片泥泞的泽国。
荆州军的士卒们每在泥沼中跋涉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更让人生寒的是斥候带来的军情——曹魏大将徐晃,已率本部新兵,并收拢了徐商、吕建残部,号称数万之众,抵达了樊城西北的阳陵陂!
其营寨深沟高垒,显然已彻底杜绝了再次水淹的可能,摆明了是要步步为营,以逸待劳,慢慢磨尽荆州军久战之下的锐气。
中军大帐之内,关羽静静伫立。
跳动的烛火,将他那张枣红色的面庞映照得格外凝重。
樊城攻坚,自八月水淹七军之后,竟已持续了近两个月之久。
最初那股席卷全军的狂喜与高昂士气,随着时间的无情推移,以及攻城器械在泥泞中举步维艰的窘境,渐渐被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所取代。
城外积水退去后留下的淤泥,深可没膝。
无论是搬运那些笨重无比的冲车、巨木,还是士卒们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都变得异常艰难,事倍功半。
这段时日,并非没有尝试过猛攻。
向宠与周仓等人,也曾指挥着新式的楼船,搭载着田信改良的水力床弩,尝试从远处攻击城墙。
然而,战果寥寥。
除了能对那些龟缩在垛墙后的曹军造成一些血肉模糊的杀伤,让他们在呼啸的弩箭间歇不敢轻易露头外,对于那坚固厚实的樊城城墙本身,终究是无可奈何。
“唉……”
关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曹军这支援军,来得可真是时候。
精准地卡在了己方攻势受挫、士气稍显疲态的节点。
“传赵累、廖化、周仓、田信等人入帐议事。”
关羽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亲兵领命而去,脚步声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沉闷的印记,渐行渐远。
不多时,赵累、廖化、周仓、田信等人,便陆续掀开厚重的帐帘,带着一身的寒气与湿意走了进来。
“君侯。”
赵累率先开口,他的嗓音因连日的操劳而带着明显的沙哑,眉宇间刻满了深深的疲惫。
他负责具体的攻城调度,其中的艰难困苦,体会最是深刻。
“樊城守备依旧顽固如初。”
“曹仁、满宠之流,显然是铁了心要与樊城共存亡。”
“城外泥泞遍地,我军的攻城器械难以发挥威力,士卒的伤亡虽已竭力控制,但军心士气,较之水淹七军之后,确有不小的损耗。”
赵累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田信,继续说道。
“田先生改良的水力床弩虽是利器,然隔着泥沼,距离较远,准头与力道皆受影响,难以一锤定音,彻底摧毁城防。”
田信默默地听着,心中亦是沉甸甸的。
他改良的床弩,在汉水之上的水战,以及后续阻击文聘所部的战斗中,确实能大放异彩,所向披靡。
但面对樊城这等级别的坚城壁垒,尤其是在如此恶劣的战场环境下,其固有的局限性也无法避免地暴露了出来。
攻城,终究是另一番天地。
它需要更系统、更全面的解决方案。
田信振奋精神,在赵累之后汇报了另一件事情,给这压抑的气氛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亮色。
“启禀君侯,水淹七军之后收拢的数万降卒,已基本整顿完毕。”
“经信与赵都督等人反复宣讲主公仁德与汉中屯田之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近半数,约一万三千余名降卒,已真心表示愿意归顺,前往汉中开垦荒地,重建家园。”
这算是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
至少,没有让数万降卒成为后方一个巨大的隐患和沉重的包袱。
“其中一些身强力壮、略通武艺且意愿颇为强烈者,末将已遵君侯先前之令,挑选了约两千人,暂时编入荆州军各营,以补充近月攻城所造成的战损。”
“其余不愿久留于此地、参与厮杀的万余降卒,目前正在君侯先前指定的围头、四冢两地修筑临时营寨。”
“虽是从事苦力,倒也未曾生乱。”
“待营寨初具规模,便可择日启程,分批押送至汉中,交予魏太守统一处置。”
“至于剩下的于禁、庞德,以及那些冥顽不灵、不愿投降的死硬分子,已尽数押送至江陵,交由子龙将军严加看管。”
关羽微微颔首,紧绷的面容上,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这些降卒的处理,田信那套攻心为上的策略居功至伟,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
用数万降卒交换襄阳的文书,在回报汉中王兄长之后,也已遣快马送往洛阳曹操处。
只是至今,尚无明确回音。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被亲兵引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君侯!上庸急报!”
“讲!”关羽精神一振。
“八月下旬君侯发往上庸催促进兵的文书,黄老将军业已收到。”
“据最新快马回报,黄老将军亲率上庸兵马,已于三日前抵达筑阳一带!”
斥候继续道:
“黄老将军传回讯息称,上庸新附,人心未稳,尚需足够人马弹压地方,稳定后方。”
“因此,这次他带来的人马较少,乃是一千精锐轻骑和两千步卒,于正面攻城助益不大。”
“故而,黄老将军决定,将优先以轻骑袭扰曹军粮道,破坏其后勤补给,伺机而动,以策应我军正面战场!”
这无疑是连日阴霾之中,最为振奋人心的一则消息!
老将黄忠的到来,意味着一支宝贵的生力军即将加入战场,哪怕兵力不多,其袭扰敌后的战术价值也不容小觑。
关羽紧锁的眉头,终于因此而略微舒展了一丝。
只是,那阳陵陂虎视眈眈的徐晃,和他那步步为营、坚壁清野的压迫之策,依旧像一根尖利的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让他如鲠在喉。
樊城。
这块已经啃了许久却依旧坚硬无比的骨头,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砸开?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见众人多面有难色或沉吟不语,最后落在了田信身上:
“樊城久攻不克,徐晃大军又至阳陵陂,与城内守军成犄角之势,我军已呈疲态,粮草消耗亦巨。”
“德远,你素有谋略,屡建奇功,如今这樊城,你……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