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讪讪一笑，他自然不会全信，那些谣言里头就有他亲力亲为的功劳。

　　“就算我不信，可别人信啊，传的那么难听，谁敢去接接手啊。”

　　“这不恰好证明了她的价值吗？你好好想想，远的不说，就说兄弟我，没出那事之前，姓叶的见天让我加班你们谁看见了？还不就是让敌特看见了！

　　可一旦立了功要授奖了，我那先年干的好事、坏事、香事、臭事怎么全厂都知道了？这边刚分两间房，连特么面都没见过呢，贾东旭他妈都传的有鼻子有眼了。

　　所以说，往后我可是记住了，像这类的事，那是有多远闪多远。我又不想当官，一个技术员的身份就钉死了。我也不想当什么工程师，见天不得闲。

　　可是哥哥你不一样啊，你是行政口的，不往上爬就等着一辈子当长工吧。她李珍珍岁数大怎么样，这样那样臭毛病又怎么样，名声能当饭吃啊，她爹是怎么上来的哥哥你心里没数？”

　　许大茂明显被说动了，尤其关于谣言的部分，作为推波助澜的主力之一，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他深知那些光鲜亮丽的背面是怎样的乱七八糟。

　　他探过身子，下巴贴着桌面凑过来，以低姿态仰视的目光看向对面：“好处是不少啊，可……可万一她要真生不出孩子呢？”

　　萧岩邪魅一笑：“哥哥，你看中院的秦姐怎么样？”

　　“好啊！”

　　“好到什么程度？”

　　“做梦都想啊！”

　　“她什么时候嫁给贾东旭的？”

　　“她……不是兄弟你问这个干嘛呀，51年嫁过来的，刚十八，那会儿水灵着呢……不是，现在也水灵着呢！”

　　“就秦姐这么好，怎么贾东旭还不着家呢？”

　　“嗨，这不是……”许大茂刚想说这功劳有我一半，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是啊，自己当初撺掇贾东旭去暗门子，不就是惦记他媳妇么。可这个自己都惦记的人，他怎么舍得连打带骂的？

　　许大茂突然就明白了萧岩问这些的意思，话风一转：“再怎么说，人家也算儿女双全了！”

　　萧岩把压住菜盘子的脸挡回去，拿起酒瓶子给他倒酒：

　　“所以你才看不上贾东旭嘛。以前的大户人家，要是无后，娘们要主动给爷们纳妾的。现如今虽然政策改了，可人心没变呀。

　　呵，兄弟我就随口一说哈，哥哥别当真，也别往心里去，毕竟她那样的，我也不敢招惹！”

　　“呦，兄弟这是有目标了，谁呀？”

　　“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说呗，哥哥嘴严的人，绝不会往外瞎传的！”

　　“娄晓娥。”

　　“谁？！”许大茂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娄晓娥是谁，那是自己内定的呀！十成都有六成了，一旦对方吐口，自己这边就直接过聘礼了。

　　怎么这小子……奥~说这么多感情是要撬自己墙角啊！我就说这小子……不对，他因为那件事才认识的娄家，娄家这是上赶着看上他了，觉得比我强？他特么比我强哪了！

　　许大茂脸上的惊讶一闪而没，换上个大大的笑容遮掩：“娄家的千金？细说说，怎么认识的！”

　　“嗨，也没什么……”萧岩装作腼腆：

　　“出了那事我不住院了嘛，人娄先生来看我，完了跟人家客气了几句，后来去他家吃了顿饭，见了娄晓娥一面。

　　没什么基础，话都没说几句。不过他家的条件打动我了，就像王贵和跟我说的一样，李怀德答应事成之后给个科长，娄先生给不了官，可他家有钱呀，答应陪嫁一千块钱！”

　　“噢……”许大茂做恍然大悟状，借着低头吃菜的动作掩饰眼珠子乱转。

　　可菜还没放嘴里，猛地抬起头来：“等会儿，你说他家什么条件？”

　　“陪嫁一千块钱呀。”

　　“不是，前边。”

　　“前边……哦，这是王贵和说的，不知道真假，说李家女婿，李怀德就给他弄个科长当当。”

　　“你说靠谱么？”

　　萧岩做义愤填膺状，伸出手去狠狠往桌上一拍，让桌上的碗和对面的许大茂都齐齐跳了一下：

　　“当然不靠谱啦！人王贵和现在就是厂长秘书，秘书是干嘛的？那是领导最亲近的人，排忧解难使的，说不定哪天往下边一调，直接副科走起了！

　　他李怀德一个副职，虽说管着最有油水的地方，可他想升谁就升谁？不得厂长签字啊，不得开会讨论啊，不得一等好些年啊！”

　　许大茂听了个目瞪口呆，心里感慨着：年轻啊，要不你当技术员呢，就会画直线！

　　他笑了，笑得很和蔼。端起碗来请酒，喝了一口又去夹菜，连吃三口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问：“王贵和没跟你说是怎么追到手的？”

　　萧岩喝了一大口，眼神有点直了：“追个屁，他老王没戏！”

　　“怎么说？”

　　“呵呵……说起这个我就想笑……哈哈，人姑娘是外场人，好说好笑好喝酒，他不行，闷葫芦一个不说，一两下肚就脸红。人姑娘爱美、爱穿个新衣裳、爱去个舞会什么的，他呢，更完蛋，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头不说，走道都容易顺拐……”

　　“李珍珍没说在哪上班？”

　　“说了，能不说嘛，纺织六厂，东单那边。哥哥，兄弟我这喝两场了，有点顶不住，酒就不陪了，我下面条去啦。”

　　“行行，少弄啊，吃不了多少了。”

　　饭后，萧岩早早上床睡觉，开始接收新抽到的知识。

　　许大茂回到家，烧了壶水，坐在桌旁连着抽了两包烟。

　　翌日，上午八点四十分，萧岩准时醒来，然后抱着脑袋开始在床上打滚。

　　十一点，脑仁里的疼痛感消去，起床，洗漱，骑自行车去轧钢厂。

　　往后的半个多月，老老实实上班，规规矩矩干活，没事了就一个人待在晒图室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写画画，有时午饭都忘了吃。

　　魏全升看在眼里，有些担心的，强行参观了一下他的作品。

　　“这是什么？”魏全升指着一排排滚轮的图问。

　　“哦，科长啊。这是我设计的一体化轧钢机，从一头放进去钢板，另一头出来的就是型钢了。这张图是轧波纹板的，可以当瓦用。”

　　魏全升打量着图纸，从头看到尾，在心里预想着钢板的行进过程，发现比预想的还要好，可行性几乎100%。

　　“这是……设计完成了？”

　　“没呢。”萧岩不好意思的笑笑：“您不来我都想去找您了，我想把剪切的部分整合到出口上，没什么头绪，卡到这儿了。”

　　魏全升凝神看了他一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传动装置呢？”

　　“也没想好。”

　　“固定钢卷的部分呢？”

　　萧岩慌张了，小心翼翼的建议：“……还没想到。要不您牵个头，让师兄们群策群力一下？”

　　魏全升压住翘起的嘴角，伸手到上衣口袋里掏摸一阵，拿出几张票据：“你看你，心里光想着工作，这些日子都瘦成什么样了？给你放三天假，好好回去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