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灯光将苏曼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古典油画中走出的女神。

　　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示范着女主角应该有的情绪转换。

　　整个剧组屏息凝神，连平时最聒噪的场记小妹都安静得像只鹌鹑。

　　“愤怒不是靠音量，而是靠眼神。”

　　苏曼的声音像丝绸般滑过每个人的耳膜，她突然转向李岩，“就像李总现在这样——眉头微蹙，下颌线条紧绷，但眼神里藏着更复杂的情绪。”

　　李岩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引得周围一阵轻笑。

　　三天的合作让苏曼完全融入了剧组，她的专业素养和毫无架子的态度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就连最初对她抱有敌意的林美琪，现在也成了她的小迷妹。

　　“曼姐，再来一遍刚才那个转身的动作吧！”林小柔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

　　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苏曼莞尔一笑，风衣下摆随着她的旋转划出完美的扇形。

　　“李总？”白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平台方的数据报告出来了，杨蜜官宣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我们官微涨粉二十七万。”

　　她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镜链随着她低头查看平板的动作轻轻摇晃。

　　李岩发现她最近似乎开始注意打扮，虽然依旧是职业套装，但领口别了一枚小巧的蝴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比预期高出40%。”

　　李岩接过平板，指尖不小心擦过白薇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苏曼的眼睛，影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Cut！完美！”刘导的声音响彻片场，“苏老师，这条过了！”

　　按照合同，苏曼的戏份其实昨天就已经拍完。

　　但她主动提出多留一天，帮林美琪调整几场关键戏的情绪表达。

　　此刻她正耐心地示范如何用微表情展现角色内心的挣扎，连手指颤抖的幅度都精确计算过。

　　“演戏就是欺骗观众的艺术，”

　　苏曼对围在她身边的年轻演员们说，“但你必须先骗过自己。”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和白薇低声交谈的李岩，又迅速移开。

　　————

　　傍晚的杀青宴选在影视基地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

　　包厢里觥筹交错，连一向克制的郝东都喝得满脸通红，正拉着灯光师大谈他的摄影哲学。

　　苏曼坐在主位，优雅地小口啜饮着菊花茶，偶尔给身边的乐乐夹菜。

　　“李总，”苏曼突然举起茶杯，“敬你和你的团队。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剧组了。”

　　李岩连忙起身回敬，却不小心碰翻了面前的酱料碟。

　　深色的酱汁眼看就要溅到白薇的米色西装上，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用纸巾精准地拦截了这场灾难。

　　“谢谢。”白薇轻声道谢，接过苏曼递来的纸巾。

　　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白薇明显怔了一下。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林小柔借着酒劲挤到李岩身边，香水味浓得几乎具象化。

　　“李总，”她声音甜得发腻，“下一部戏考虑让我当女主好不好？”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李岩的手腕。

　　白薇的筷子突然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李岩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正好对上苏曼意味深长的目光。

　　影后轻轻摇头，用口型说了句“小心”。

　　“失陪一下。”李岩起身离席，走向洗手间。

　　冷水拍在脸上，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这段时间的连轴转让他的疲惫无所遁形。

　　“需要这个吗？”苏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来一张印着兰花纹样的手帕，“擦擦水。”

　　“谢谢。”李岩接过手帕，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你怎么也出来了？”

　　“乐乐睡着了，我让助理先送他回酒店。”

　　苏曼靠在洗手台边，风衣不知何时已经脱下，露出里面剪裁精良的黑色连衣裙，“李岩，我们聊聊？”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李岩点点头，跟着她走到餐厅后院的竹林小径。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竹叶沙沙作响。

　　“你的助理，”苏曼开门见山，“她喜欢你。”

　　李岩的呼吸一滞：“白薇只是...”

　　“别急着否认。”苏曼打断他，“我看过太多人演戏，也看过太多人真实的情感。她看你的眼神藏不住。”

　　她顿了顿，“问题是，你怎么想？”

　　竹影婆娑间，李岩想起昨晚白薇教丫丫折纸飞机时温柔的笑靥，想起她替他整理文件时垂落的发丝，想起今早她偷偷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胃药。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很复杂。”他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苏曼了然地点头：“因为林美琪？还是因为...”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

　　李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苏曼怎么会知道？

　　他明明做得很隐蔽...

　　“放松。”苏曼轻笑，“我只是试探一下。在娱乐圈混了二十年，我对金钱的味道特别敏感。”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不管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别让它们毁了你真正重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白薇呼唤李岩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曼迅速后退一步，恢复了影后应有的距离感。

　　“我们该回去了。”她说，“离开前给你个忠告——珍惜眼前人。在这个圈子里，真心比票房难得多了。”

　　回到包厢，宴会已近尾声。

　　白薇正在门口和侍者确认账单，看到李岩时明显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喝多了找不到路。”

　　“没事。”李岩勉强笑笑，“明天上午十点，召集核心团队开个会吧，我准备发一笔季度奖金。”

　　白薇眼睛一亮：“太好了！正好缓解大家这段时间的加班压力。”

　　她犹豫了一下，“不过...公司现金流承受得了吗？”

　　“没问题。”李岩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杨蜜加盟后，平台方的预付款足够覆盖。”

　　回程的车上，白薇坐在副驾驶，窗外的霓虹灯在她侧脸投下变幻的光影。

　　李岩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头疼？”他轻声问。

　　“有点。”白薇闭着眼，“这周连轴转，睡眠不足。”

　　李岩单手打开储物格：“里面有薄荷膏，丫丫晕车时用的。”

　　白薇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你记得？”

　　“当然。”李岩微笑，“上周三，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你说薄荷味能缓解头痛。”

　　白薇的睫毛轻轻颤动，取出薄荷膏涂抹在太阳穴。

　　车厢里顿时弥漫着清凉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