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汉:吾绝不为海昏侯

第34章 不合时宜

  天子叫停,在场众人即便内心不愿也只是听命行事。

  刘贺内心长舒一口气,“赐宴。”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端着鼎,簋,与桌案入内。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衣,食,住,行,处处都有限制。单以食而言,天子一日四餐,分别为旦食,昼食,夕食,暮食,通俗一点则是早餐,午餐,晚餐,宵夜。诸侯士大夫则是早中晚一日三餐,至于平民就只能一天两顿。

  早上朝食曰饔,晚上餔食曰飧。

  不仅如此,不同身份所享用菜的数量也有所不同。

  盛肉食的为鼎,盛谷物的为簋。

  刘贺为天子,九鼎配八簋,加笾(果品)与加豆(腌菜)各十二。

  蔡谊为三公,五鼎四簋,加笾,豆各四。

  韦贤等人则是三鼎二簋,加笾,豆各二。

  至于太学学子,就更少了,按照礼法,他们连用鼎和簋的资格都没有。

  《礼记·王制》:“无田禄者不设祭器。”

  这些人只能用陶木器,主食稷饭,辅食藿羹,最后再加一点腌菜,连吃肉都不行。

  不过,刘贺为了以示恩宠,还是特许学子一鼎一簋。

  “诸卿,共饮。”刘贺举起酒杯说道。

  “臣等蒙赐,惶恐无任。”诸位大臣坐直身子双手举杯,待刘贺放下手中的漆耳杯才以袖掩口,一饮而尽。

  简单的赐宴,没有礼乐,也没有歌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石渠阁也没那么大地方,再者若加上歌舞,赐宴的意义就变了。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礼乐歌舞齐备,为正宴。

  而正宴要求,三饭而止,君子食不求饱。

  意思就是,正式宴会只能吃三口,其他的时间要观礼。

  正宴本就时间长,还不能吃,只能看。

  对此刘贺只想说,“去你奶奶个腿。”

  宴会结束,刘贺也趁机脚底抹油,回温室殿的路上面色凝重。

  今日之事,在他心里笼罩了一层阴霾。

  当今儒家排他性太强了,并非他以为的简单学术之争。

  若是他亲近哪一派,那这一派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舞大棒把另外两派的脑浆打出来,然后踩着对手的尸体狂笑,“乃公才是对的,尔等皆是异端。”

  这哪是什么学术之争,简直就是生死相搏。蔡谊这一派,在争论中势微,可蔡谊却贵为御史大夫,而韦贤为大鸿胪。

  一个三公,一个九卿,至于翼奉则是人多势众。

  三方各有优劣,想分出胜负也非一日之功,况且还有霍光在一旁虎视眈眈。

  今日丙吉到此,恐怕就是充当霍光的眼线。

  想让这些人求同存异,汇聚在自己麾下。

  难啊。

  刘贺暗自叹气,“传诏,每日辰时至巳时,招五经博士入温室殿讲经。”

  “诺。”

  此后的日子里,刘贺如同一位普通学子。上午在温室殿学五经,下午则是研读汉律。

  通过五经博士的讲述,他能知道当时世人对道德要求的期望,而读汉律则是能知道世人对各种事物接受程度的下限。

  天子勤奋好学,让一众饱学之士大加赞扬,同时也激励着太学的莘莘学子。

  而刘贺从问政到问学的转变,也让霍光放下了些许的戒备。毕竟大汉八十三郡都在他肩上压着,他不可能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刘贺身上。

  .....

  时光荏苒,眨眼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刘贺除了效仿当年的孝文皇帝亲自主持春耕爱民以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温室殿苦读。

  五经博士轮流为他的讲经,加上暗中查察,刘贺也明白了三人当初三派争吵的原因。

  翼奉这一派起源于齐人辕固生,世人称为《齐诗》,后在昌邑哀王太傅夏侯始昌的手中发扬光大,以阴阳五行,天人感应为核心。

  因为与董仲舒提出的“君权神授““天人感应”不谋而合,所以在武帝时期大为盛行,是故也是流传最广人数最多的一派。

  在刘贺看来就是邹衍的阴阳五行之学套上了儒家的外衣,所言晦涩难懂,好处则是懂权变,迎合君主,最容易拉拢。

  刘贺的老师王式这一派起源于申培公,而申培公之师齐人浮丘伯乃是荀子的嫡传弟子。由于申培公是鲁人,所以这一派也被世人称为《鲁诗》。

  《鲁诗》根正苗红,学术根基深厚,所学尚古风,对于《齐诗》不屑一顾,认为其怪力乱神,妖言媚上,悖逆纲常。而《齐诗》则认为《鲁诗》守陈规而不知变通——迂腐不堪。

  最后御史大夫蔡谊这一派,起源于韩人韩婴,世人称为《韩诗》。

  韩婴乃是韩信之孙。

  别误会,这里的韩信不是国士无双用兵多多益善的兵仙韩信,而是韩襄王韩仓庶孙韩信。

  韩信追随刘邦后被封为韩王,史称韩王信。

  韩王信在高祖六年兵败投降于匈奴,高祖十年兵败被杀,子嗣自然也留在了匈奴。直到汉文帝时期,韩婴跟随其同龄的叔父时任匈奴国相的韩颓当率领部众归降汉朝。

  长期待在匈奴,韩婴的水平自然也高不到哪去,这一派学识最浅。再加之祖父叛汉,韩婴也为当世士大夫所不容。

  为了让自己所学流传于世,韩婴疯狂编历史小故事将自己的思想掺杂其中,其言通俗易懂。有《韩故》36卷,《韩内传》四卷,《韩外传》六卷,《韩说》四十一卷。

  这是刘贺觉得的《韩诗唯一的可取之处,能编故事,易懂,方便流传。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韩诗》被《鲁诗》和《齐诗》集体鄙视。《鲁诗》认为《韩诗》过于浅薄为野人之学,《齐诗》则认为《韩诗》,媚俗求存,所学不足以立朝堂。

  总的来说,《鲁诗》根正苗红,最贴合先贤之本意,《齐诗》迎合君主,试图以谶纬之学参与政事,《韩诗》易懂,扎根民间。

  可有趣的也恰恰在此。抛开《鲁诗》不谈,势微的《韩诗》有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蔡谊,而流传最广,迎合君上,最易为君王所用的《韩诗》,却无一人为朝堂重臣掌以实权,有的只是虚职。

  这其中要是没有霍光的意思,刘贺敢把面前的桌案吃下去。

  这一日刘贺依旧在温室殿听经,讲经之人乃是刘贺的老师王式。

  讲经结束后,王式自然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刘贺却把人叫住。

  “近日听王师讲经收获良多,然,朕有一事不解。”

  “文帝时有七国之乱,武帝时有推恩之策,皆是为了弱诸侯而实中央。今王师却力主恢复周礼,分封诸侯,实行井田制。”

  “汉,霸王道杂之。”

  “王师所言是否有些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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