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警长今天没有穿那件自己引以为傲的警服，脸上也没有了以往那标志性的笑容，头发里的白丝又多了几根，为数不多的头发粘稠的挤作一团，看着有好几天没有打理了。

　　他迈着鹿皮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着面前的清理居，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好久不见，戈登警长！”夏洛克从后面出现，他也才从蒸汽社赶了回来，现在正好四点钟整。

　　“好久不见。”戈登警长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进来坐坐吧。”夏洛克边说边打开清理局的大门，带着戈登警长走了进去，随口朝着正在埋头苦干的于勒喊道：“于勒老兄，有客人来了，能泡点茶么？”

　　于勒抬头，表情略微不爽：“我是你的同事，不是佣人。”

　　说完，他起身来到柜台旁，从最高处取下上次在研星会带回来的上好茶叶，这玩意儿的珍贵程度不亚于黄金，是几个院长看在夏洛克的脸面才给了一罐。

　　当然，我主要是自己想尝尝，给他们泡只是顺带的。于勒如此想到，他被夏洛克占了多少便宜，总得从其他的地方收点利息回来。

　　“好啦，没有必……”戈登警长苦笑一声。

　　但飘过来的茶香让他鼻头耸动，一个纯正的英国人是无法抗拒这样品质的下午茶的。

　　“要来一杯吗？”夏洛克笑道。

　　“可以。”戈登警长舔了舔嘴唇。

　　茶水入口，化作一道清香，充斥了整个口腔，但戈登警长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在叹了第三口气后，夏洛克提问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可不像你。”夏洛克一直在注意戈登警长的表情，今天那个乐观小老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他身上，夏洛克隐隐闻到一股死意，那不是肉体上的死亡，而是精神跟意识上的死亡。

　　夏洛克见过类似的人，比如一些赌狗把身上跟家里的财产败光后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有一些来自平民窟的人，在惹到了贵族老爷那一刻，也会是这样。

　　所以，戈登警长是赌光了身上的钱还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人？

　　“唉。”戈登警长沉重的放下茶杯，眼神有些空洞，喉咙滚动发，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罗根失踪了。”

　　罗根？

　　夏洛克想了一秒，带着疑问：“之前你带的那个实习生？”

　　戈登警长点了点头：“他刚从警校毕业，跟你差不多大吧，那家伙，一进警署就嚷嚷着要出任务，要去抓罪犯，呵，你说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夏洛克沉默着，现在的他就充当一个树洞的角色，只需要聆听戈登警长的倾诉就够了。

　　“刚来时，他告诉我他的梦想其实就是成为你们这样的非凡者，然后抨击更大的罪犯。可你知道的，实力越强，遭遇的案件也更危险，你们审判清理局不也死得只剩三个人了么。”

　　夏洛克点了点头，戈登警长这话说得不错。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戈登警长嗤笑一声：“还有，罗根一个实习警员的薪水并不高，想要成为非凡者还需要花大量的钱去买启明魔药，我估计他打工到四十岁差不多能把钱凑齐。”

　　“你就这么在意这个实习生？”夏洛克平淡的问道。

　　罗根失踪，但戈登警长却这副表情，这意味着可不单单只是失踪那么简单，实际上可能更加严重。

　　“他很像我的儿子。”戈登警长低着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铜怀表，粗糙的手指掀开顶盖，露出里面的一幅图画。

　　夏洛克瞥了一眼，那副图画是由水彩绘制的，水平不高，跟火柴人差不多，但意思很明确，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平淡而又幸福。

　　“我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我带着儿子长大，他想继承我的衣钵，想除恶扬善，多么幼稚的想法不是么？但我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多危险，所以我让他好好上学。”戈登警长眼里带着追忆：“可那个臭小子，偷偷跑到另一个分局加入了警卫队，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然后呢？”

　　“他死了，在一次抓捕黑帮的军火交易中，身中六枪，没能救回来。”戈登警长叹息一声，握着怀表的手轻轻颤抖，声音有些哽咽：“我还记得他死前最后一句话，他告诉我，他不后悔，他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

　　“他可真是个混蛋，自己开心了，而我呢！”戈登警长一拳砸在桌上，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而且我发现这样的混蛋还不少，他妈的，罗根为什么性格跟他一模一样？”

　　“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我把罗根调到我身边来，可是……这次他没有听话，擅作主张，然后果然出事了。”

　　“所以罗根遭遇了什么？”夏洛克问道。

　　“月亮教堂。”戈登警长脱口而出：“还记得雷文么？”

　　“那个恶魔。”夏洛克明白了，自己的情报里也有关乎月亮教堂的消息：神父将教堂里死人的消息给压了下来。

　　“没错，他就是月亮教堂的一位牧师。”戈登警长捏紧了拳头：“上次解决掉雷文后，我们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月亮教堂跟一些不法分子有来往，当地的平民也深受迫害，但奇怪的是，没人敢站出来抨击月亮教堂”

　　“因为教堂是属于帝国中心势力，手里握着很直观的权力。”于勒这时插话进来：“当地的教堂就等于王室的代言人，需要向民众传达王室的教义。”

　　“于勒先生说得没错。”戈登警长脸上带着苦涩：“大多数的教堂都遵循王室的意愿，但也有一部分教堂利用手里的权力，做着一些龌龊事。”

　　“月亮教堂就是其中一个，当时我发现后并不打算去多管闲事，可罗根那臭小子，瞒着我然后孤身一人去调查，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

　　“你去找过他么？”

　　戈登警长点点头：“我昨天去过，当地的民众说有见过一个外乡人，不过进入教堂后就再也没出来。”

　　“而且那天，有人见到教堂的成员将一个人形麻袋扔进了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