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金甲将领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更可能是……某些人知道一部分。”

　　“一部分？”李牧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呢？你是怎么发现的？”金甲将领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反问道。

　　她很想知道，这位身在局中的少年，究竟看到了哪一步？

　　“晚辈施展幻术时，与城中幻阵相冲，故而察觉些许端倪。“李牧微微垂首，掩去眼底的异色。

　　他并未道出实情。真正让他堪破幻境的，是他死而复生的经历，以及「一叶障目」的水墨空间。

　　前者令他挣脱了天玄城某个幻术大阵的束缚。

　　后者则让他通过镜中世界，提前目睹了这座城池的真实面貌。

　　至于他所说的幻术冲突，不过是引发他怀疑的引子罢了。

　　“你果然知道这里有幻阵！”金甲将领眼睛微眯，眸中露出了赞赏。

　　但她也同样猜到了李牧没有说实话，不过她并没有追问。

　　而是缓缓起身，走向城主府外，指着明显有些斑驳的建筑说道：

　　“你应该看到了如今的天玄城，这副仿佛荒废了十年的样子。”

　　“但如果我说，这个样子其实才是天玄城真实的样子，你信么？”

　　没有等李牧回话，金甲将领继续说道：

　　“在这天玄城内，曾经有人布置了一个巨大的惊天幻阵。”

　　“若本将将所料不差，此阵当为「蜃光留影阵」，需以「幻光珠」为四灵阵眼，镇压四方！”

　　“这也是本将迟迟未出手的缘由——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是的，没有必要，毕竟百姓早已死亡。

　　“金丹以下，不，元婴之下，恐怕都绝无可能勘破。”

　　“正因如此，本将才说，或许只有少数人知晓部分真相。”

　　说到这，金甲将领扭头看向李牧——因为李牧，就是那看穿了真相的一人！

　　“按道理来说，这从幻阵其实才是血魔教的真正杀招——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英雄冢美人乡。”

　　李牧呼吸一滞，深以为然。

　　内有蜃光惑心，外有血炼成丹，令人安心困于阵中而不自知，仿佛一个玄幻版的楚门的世界。

　　“正是此阵，蒙蔽了天玄城修士整整十年。你的猜测大致无误，这里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幻阵！“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在你…在那群老鼠，带着四颗「幻光珠」去破你阵法的瞬间，终成真正的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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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思绪纷乱如麻，许多谜团在此刻豁然开朗。

　　但有一点他不认同，他觉得，四大家族恐怕参与的程度比金甲将领想象中要深得多。

　　更令他心惊的是，若他所料不差，王海此人，恐怕是第一个堪破幻境之人！

　　皆因他手握蜃珠！但他却无力改变！

　　所以他跋扈，所以他肆意……

　　**

　　李、柳、铁三家，之所以有了“联合”敌对王家，恐怕也不单是因为王家大公子拜师金丹这件事。

　　而是……王家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并且把人“送”了出去，但他们三家却依旧陷于此方大阵之中。

　　**

　　此外，这次兽潮里面的缘由恐怕深得让他难以想象。

　　王家为何敢密谋兽潮？焚炎宗的鬼火上人又是什么角色？

　　比如王家送出去的“王羽”，

　　这次兽潮为什么不能是血神教发现事情脱离掌控，而打算“毁城灭迹”的打算？

　　血神教和金雷狼王真的是第一次合作么？

　　王家和李家真的有冲突么？

　　比如李长鸿的那次“被劫杀”。

　　如果说他们是协力想要脱出，那么演习死一两个儿子，死一两个女儿真的是什么深仇大恨么，他们会不会是在做戏？

　　李牧的脑子里面很乱，因为他发现，当他接触到更大的信息面后，他之前了解的恐怕不过是一部分，因为人性这个东西，太复杂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

　　一炷香后。

　　“冷静下来了！？”旁边，金甲将领的声音响起，如金铁交鸣

　　“是！”李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哼，你想得太多了！哪怕是本将，也不会去试图窥尽天机与人性。”金甲将领语气中带着几分训诫之意。

　　“晚辈受教。“李牧听出话中深意，连忙躬身行礼。

　　“随我来。“

　　李牧有些疑惑地跟上。

　　“带你去见灭血使。”

　　“！？”

　　李牧脚步一顿，他什么时候答应了？他记得他好像没有吧？强买强卖？

　　“别愣着了，你不是想知道全部么？此番命你担任灭血使，正是为了彻查大夏之事。”

　　李牧嘴角抽抽，他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而且你明明刚才还说不要试图窥尽天机和真相！！！

　　但李牧还是抬头看了一眼金甲将领，犹豫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晚辈愿意。”

　　其实在对方第二次询问的时候，李牧其实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只不过如同一条咸鱼一样挣扎地翻了个面罢了。

　　*****

　　“敢问大人，方才所言四位金丹修士，究竟是何缘由？“李牧迅速调整心态，问出了当务之急的问题。

　　毕竟被四位金丹真人盯上，饶是他也不禁脊背生寒。

　　哪怕是金甲将领也被李牧的思想转变给闪了腰，你是怎么从上一个问题跳到这个问题的？

　　“「丹血铸身符」！”她脱口而出，仿佛这个答案早已在唇齿间等候多时，“此符可助金丹修士凝练分身，拥有本尊五成修为，且几无破绽。”

　　不知是否错觉，李牧竟从那冰冷的面甲后，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

　　就好像在说，你还知道问这个问题一样。

　　李牧略显尴尬地挠挠头，继续问道。

　　“既然难辨真假，大人何以如此笃定是「丹血铸身符」，而非真正的虚丹修士？“

　　“因为虚丹修士比金丹真人还稀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牧从金甲将领的话语中听到了无语。

　　“可还有疑问？“

　　“没了。”

　　“行，廖威乃大夏国灭血使，本将带你去见他。”金甲将领顿了顿，又道：“往后唤我白将军，或白大人即可。“

　　话音未落，她已摘下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容。

　　只是惊鸿一瞥间，那盔甲又严严实实地覆住了容颜。

　　李牧眼角微抽，这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他连对方眉目都未及看清！

　　正暗自嘀咕时，一块赤红如血的龙纹令牌已落入掌中。

　　“此乃赤龙令，你且好生收着。”

　　*****

　　与此同时，数道持有相同龙纹令牌的修士纷纷朝着大夏国汇聚而来。

　　这些修士甫一现身，便敏锐地捕捉到那道裹挟着血煞之气的遁光，以及其后紧追不舍的金色箭芒。

　　那箭矢通体流转着璀璨金辉，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为之震颤，造成无比巨大的声势。

　　然而这些神秘修士却都默契地按兵不动，只是静立云端，任由血色人影与金箭渐行渐远。

　　待到那抹金光也化作天边一点微芒，最终消隐隐于云霭之中，这些身影方才不约而同地掐诀施法，循着方才遁光消逝的方向悄然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