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敢这么跟我说话？”

　　贾琏的呵斥，立马发出。

　　被护在中间的贾迎春，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二哥哥，你让我过去。”

　　贾琏一怔。

　　但不等他反应，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奶奶，你流血了。”

　　人群大哗。

　　很快，贾迎春似乎晕倒了。

　　一片的混乱。

　　贾琏被挤到旁边，看着贾迎春被抬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

　　他啥也不知道。

　　等他恍恍惚惚来到贾赦的正屋前，抓住眼前一个丫鬟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姑娘刚才来探望大老爷，进去后，不知说了什。”

　　“很快二姑娘就哭起来了，过了不久，就听见二姑娘在里面叫痛，然后被人送了出去。”

　　丫鬟将她的猜测，也讲了出来。

　　“看样子，好像二姑娘，二姑娘要滑胎了。”

　　贾琏猛然一震。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门外的方向。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懵了。

　　孙绍祖刚刚高中，就被他带人堵门，又因为他要出气的小心思，让人在门前喧哗，败坏孙绍祖的声誉。

　　现在又发生了滑胎的一幕，他不敢想象，孙绍祖会如何仇恨他，仇恨贾府。

　　滑胎他基本确定了，因为那句““奶奶，你流血了”的话，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但他一转念又想：“可这一切的源头，不是他先害老爷的吗？我不过是想出口气，这能怪我吗？”

　　可只要想起当初惩戒栓儿的那一幕，他心里寒意大起，一时身体失了控制，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被丫鬟扶住，搀扶到了屋中。

　　里屋传来贾赦的声音：“琏儿，是琏儿吗？”

　　贾琏下意识应了一声：“老爷，是我。”

　　“你妹妹如何了？”

　　贾琏惨笑道：“如了你的意，她已经滑胎了。”

　　里面的声音顿住。

　　紧接着传来骂声：“混账东西，什么叫如了我的意，我岂会故意让她失了孩儿？”

　　又骂：“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进来。”

　　贾琏把丫鬟赶走，起身走到里屋门口，站在那里，并不进去。

　　“老爷，你跟我说，那药，真不是你自己吃的，真是孙兄弟害你的么？”

　　贾赦大怒，他躺在床上，听到声音，努力侧着身子，嘴里大骂：“我能冤枉他？那就是他给我下的药。”

　　贾琏站在原地，皱眉想了半天，最后摇头道：“罢了，这事已经很难说清了。”

　　看向贾赦：“老爷，你刚清醒，需要静养，少生点气吧。”

　　说完转身离开。

　　到屋外，让丫鬟们进去伺候，自己来到了书房，一个人坐在往日他的座位上，沉思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路。

　　孙府，一片混乱。

　　孙绍祖一脸铁青，从后院赶到正屋。

　　他几步来到窗前，看着脸色苍白的贾迎春，喊声问：“太医呢？”

　　绣橘哭着答：“去请了，去请了。”

　　很快，屋外传来声响：“张太医来了。”

　　孙绍祖眉头皱起：“王太医呢？”

　　之前为贾迎春治病，用过王太医。

　　床上的贾迎春开口了：“是，是我喊的张太医。”

　　孙绍祖盯着她：“为何？”

　　贾迎春眼角流泪，一脸心伤，转头躲过孙绍祖的注视。

　　“我，我只有这个孩儿了，我要保住他。”

　　王太医温和，张太医猛烈。

　　两种风格，两种医治思路。

　　用王太医，意味着很大的可能保住贾迎春的性命。

　　而用张太医，贾迎春显然是想铤而走险，耗费心力，保住胎儿，但等到孩子出生，只怕贾迎春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

　　孙绍祖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被她闪开。

　　“迎春，发生什么了？”

　　贾迎春只是哭泣，根本不回答。

　　他瞪了一眼绣橘。

　　“是，是大老爷醒了。”

　　孙绍祖的身体晃了几下，但又立刻稳定下来。

　　“让太医进来。”

　　张太医的诊断很快。

　　他想拉着孙绍祖出去说，但是被贾迎春拦住。

　　“太医，请直言。”

　　张太医看了一眼微微闭着眼睛的孙绍祖，开口说道。

　　“此刻胎气大动，如果要强行保住，对母亲的伤害极大，最，最后......”

　　他陷入为难。

　　孙绍祖的声音传来：“说。”

　　“最后可能耗干母亲精力，到胎儿落地，只怕很短时间内，母亲就要辞世了。”

　　屋子内，一下静了下来。

　　贾迎春的声音响起：“我，我要保住孩儿，无论后果是什么。”

　　坚定有力。

　　说完更是直直看向孙绍祖。

　　孙绍祖看着她带着怨气的眼神，轻轻点头。

　　“好，我答应你。”

　　贾迎春得了应承，心神一松，在吃了张太医的药物后，昏睡过去。

　　书房。

　　孙绍祖问张太医：“有几成把握保住？”

　　张太医捻着胡须，轻声答：“不超过三成。”

　　补充了一句：“若是下猛药，或许有四成，但贵府奶奶的身子，将大亏，未必能撑到几个月后的分娩。”

　　孙绍祖没有出声。

　　他思虑万千。

　　“贾赦醒了，迎春今天去看他了，这才发生了这些事。”

　　能让贾迎春心神大动，他不难推测，贾赦一定说了下药的事情，甚至是邢夫人的事情。

　　这一刻，他真的为难了。

　　“如果她什么都知道了，我们两人还有未来吗？我现在真要留着她吗？”

　　要不要舍了她的性命，保住孩子？

　　这是一个问题。

　　“我已成功中了进士，更是会元，甚至暗中见过了皇帝，未来前途光明，是不是彻底舍了迎春，也能让我跟贾府断了关联。”

　　“以后各不相干，我也没有了贾府这个火药桶，日后也能轻松一些？”

　　这也是一个问题，甚至对他很有利。

　　无论是从个人，还是大局出发，似乎放弃贾迎春，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太医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来到正屋，坐在床前，看着贾迎春的面容。

　　“你真不愿跟我过下去了吗？”

　　他的话，似乎被听到了。

　　只见贾迎春眼角，渗出了泪花。

　　“我这一生，或许不会是一个好人，但也从未想过负你。”

　　“我们虽只成亲半年，偶尔也有矛盾，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相亲相爱的。”

　　“你真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受那生活的苦楚，且对你愧疚一生吗？”

　　贾迎春睁开眼睛，满含热泪。

　　“我，我不想离开你，但，但我以后，又怎么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