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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修路之争

唐:奴贼成王 贺兰爬山狼 5071 2025-06-10 18:11

  郭逸也乐得李家两子争斗,自己远在塞北,可是消停了没几日,各县守又找了来,毕竟这修路的事还是要争上一争的。

  修路的事自古以来都是大事,花钱、人力,虽说之前有二十里的试验路:丰乐。

  但终归只是试验而已,如今各县要修路,自然是要多考量一番的。

  开会议事时,各城都有自己的想法。

  大家提到的多是如何修,但是这顺序什么的,还是要郭逸来定的。

  人是有私心的,地方父母官一样是有私心的。

  最终还是选了个法子,哪个县给出的修路法子最好,最实用就先给哪县修。

  灵州衙署的沙枣树叶子扑簌簌落了一地,郭逸坐在暖阁里拨弄着铜火盆,听着廊下各县守官的争执声忽高忽低。

  高平县令的靴底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大人,我州的‘铁蹄夯’经受过战阵考验,若用这法子修路,骑兵三日就能从原州奔到灵州!”

  他的底气这么足,也缘自县城人口近万户,自然财大气粗些。

  话音未落,平高县令已跨进门槛,袖中滑出块醋浸红土块,在炭盆上一烤,竟发出瓷器般的清响:“您闻闻这土味,没半丝碱气,来年还能当肥料,可谓一举两得!”

  并且呈上竹简:“我县愿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夯土,每十里路折抵三年赋税。路基用本地红黏土,掺和烧透的煤渣,再泼上浓醋......”

  郭逸挑眉:“醋?”对方点点头:“盐碱地发僵,醋能化碱,去年小人试过,掺了醋的土块敲着当当响!“

  郭逸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星子溅在案头的《灵州风物志》上,将“盐碱”二字映得通红。

  最出人意料的是鸣沙县吏,竟带着个瞎眼老匠进了暖阁。

  老人拄着拐杖摸索到火盆边,从怀里掏出团油布包着的砂石:“这是老汉祖传的‘烽燧砂’,当年蒙恬修直道时就用这法子:细砂打底,粗砂填缝,再用牛油熬的胶拌黏土封顶。”

  他枯瘦的手指碾过砂粒,忽然指向郭逸腰间的玉带銙,“就跟您这玉片子嵌金箔一个理儿,严丝合缝,千年不烂。”

  郭逸接过砂石细看,果然发现砂粒间粘着极细的牛油丝,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鸣沙县令又展开一幅兽皮图:“我县靠近黄河,可采河底粗砂铺底,再用骆驼驮来贺兰山的碎石子。小人斗胆请大人拨些军马,用战马踩实路基。去年军屯试过,百匹马踩上半日,比木夯还瓷实!”

  这些出乎郭逸的意料之外,这是什么牛人时代,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盐州县令却一直没吭声,只是盯着墙上的舆图,目光在盐州地界那片白花花的“千层碱”上打转。

  “盐州的,怎么不说话?”郭逸看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点名道。

  “卑职不要争先,只请大人允我跟在鸣沙县后头学修路,等他们的砂石路修通,卑职就能用骆驼队往盐州运石膏了。”

  这话让郭逸挑眉:“你不想争头名?”县令苦笑:“盐州百姓连喝口淡水都难,哪敢跟别县比阔气?能学个治碱的法子,比争什么都强。”

  他捧出个木盒,里面是灰白相间的土块:“这是盐州的'千层碱',挖开三尺还是白花花的。小人想效仿煮盐之法,先引黄河水灌地,泡去表层盐碱,再铺一层晒干的芦苇秆,上面覆三合土......”

  郭逸捏起土块闻了闻,果然有股子草木灰的焦香。

  众人争论间,衙役突然来报:“工程司赵栓求见,说带着盐碱地修路的新法子!”

  只见赵栓满头大汗冲进院子,怀里抱着个裹着棉絮的陶罐:“大人,王翁昨夜想出个妙法——用咱灵州的石膏粉!”

  他揭开陶罐,里面是细腻的白色粉末,“盐碱地多含硫酸钠,石膏里的钙能置换土中的钠,王翁说,按石灰三成、石膏两成、黏土五成掺合,再泼上熟豆浆......“

  郭逸眼睛一亮,抄起毛笔在舆图上圈出盐州:“就从盐州开始试。各县按本地物产凑材料:鸣沙出砂石,弘静出醋和煤渣,原州调些军马帮忙踩路基。至于工钱——”

  他扫过众人紧张的神色,忽然笑了,“商户们赚了新路的好处,该让他们出些血。每十里路许一个商铺免税三年,如何?“

  会议从巳时开到申时,县令们的争论渐渐没了火气,只剩炭盆里的火星子还在噼啪作响。

  郭逸忽然想起试验路“丰乐道”通行那日,百姓们用新收的粟米在路边摆了十里长的“米宴”,孩童们追着马车跑,衣兜里掉出的炒豆子滚了满地。

  他扫过众人期待的脸,忽然抓起案上的狼毫,在纸上画了五个圈:“这样吧,高平的‘铁蹄夯’修军事要道,弘静的醋浸红土修农田路,鸣沙的烽燧砂修盐道,盐州跟着学技术,至于——”

  他笔尖顿在怀远县上,“怀远紧邻灵州,就用最新的石膏法,修条能跑八匹马拉车的‘样板路’。”

  高平县令刚要开口,郭逸抬手止住:“先别急着争,三个月后我要带王翁去验路。若是下过三场秋雨还能跑马车,来年开春就给你们全州通主干道。”

  他又转向盐州县令,目光柔和了些,“你派二十个年轻人去鸣沙县当学徒,吃住都算我的。等学会了治碱,灵州的牧场每年多供你三百匹马。”

  散会后,郭逸站在衙署门口,看着各县守官踩着落叶离去。

  高平县令边走边踢着块石子,嘟囔着“还是偏心鸣沙”;弘静县县令却凑到盐州守将县令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人忽然都笑了。

  暮色渐浓时,鸣沙县令又折返回来,怀里抱着个陶罐:“大人,这是老汉新熬的骨胶,您闻闻,没掺半点沙子。”

  郭逸接过陶罐,骨胶的香气混着炭火余温,竟让这个深秋的傍晚有了几分暖意。

  次日,灵州城门口贴出新政:凡助修驿道者,可抵赋税、换商籍、赊官盐。

  一时间,运石灰的牛车挤破城门,卖草料的老汉拽着算盘求见,连长安来的胡商也赶着驮货的骆驼请命,要为新路捐三十车铁锨。

  郭逸站在城楼上,看王翁带着徒弟们在盐碱地上挖石坑,阳光下飞扬的石膏粉如细雪般落在老人银白的发间,远处牧场的马群正踏着新修的条石路,朝着更辽阔的地平线奔去。

  灵州的秋还来得及展现她的丰美,冬日的雪就已经悄然来到。

  各州县的新道却各有起色。

  郭逸自然是要各处视察一番的,长官力量是强大的,只要你愿意多说两句鼓励了话,把他们卖了都是愿意的。

  高平的“铁蹄夯”用在军道上,二十匹战马正踩着整齐的步子来回碾压路基,马蹄下扬起的雪粒混着土屑,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

  高平雎抱着胳膊站在道边,见郭逸来了,故意提高嗓门:“大人瞧瞧这路,比去年冬天突厥人踩出的马蹄印还结实!”话里带着刺,显然还在为当初没争到头名耿耿于怀。

  但说归说,态度也只敢有一丢丢的小傲娇,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陪着郭长官视察。

  相较之下,弘静县的农田路则热闹得多。

  路边的醋缸摆得一眼望不到头,民夫们光着膀子往红黏土里泼醋,酸气漫过田埂,惊得地头的野兔子直转圈。

  郭逸巡查时也不免觉得十分好笑。

  而平高县令蹲在路基旁,用木棍戳着刚夯好的土块,对围观的老农们吆喝:“看见没?这土块敲着像鼓点,等开春种上粟米,根须能扎三尺深!”

  人群里忽然挤出个老妇,举着陶碗喊:“大人,我家男人夯了五里路,能换三斤官盐不?”县令笑得见牙不见眼:“换!等路修通了,你家牛车能直接拉着粮食去灵州换绸缎!”

  最壮观的当属鸣沙县的盐道。

  黄河滩的粗砂被牛车拉来堆成小山,瞎眼老匠坐在柳筐里指挥民夫筛砂:“细砂铺底要三指厚,粗砂得掺三成碎石子!”

  老人的徒弟们捧着牛油陶罐来回奔走,在砂层间浇出一道道琥珀色的线。

  鸣沙县令则领着几个胡商查看新路,骆驼队踩在夯实的路基上,铃铛声混着胡语笑骂,惊起一群落在芦苇荡里的野雁。

  有个胡商突然指着远处喊:“看!贺兰山的碎石子铺出了花!”众人望去,只见新路上的碎石子被摆成骆驼与葡萄的纹样,在雪地里清晰可见。

  郭逸也不得不叹服这鸣沙县令的商才,这都能被他利用了起来。

  相较于别的地方,盐州的试验路段却透着股悲壮。

  因着盐州的特别,只有一个县,所以州长也代领着县令的活儿。

  二十个年轻人跟着鸣沙工匠学铺“芦苇三明治”,双手被碱土烧得满是裂痕。

  盐州县令亲自背着羊皮水袋巡工,见有人偷偷把芦苇秆往自己袄子里塞,非但没骂,反而从怀里掏出块硬饼掰碎了分:“省着点用,等学会了这法子,咱盐州的地也能长出麦苗。”

  郭逸看到这些,虽也赞盐州县令的体恤民情,但想着之后还是要提醒一下,盐州的主要发展方向应该放在畜牧方向。

  在盐州种田要找到合适的作物才能共赢,否则累死累活一年,百姓收入并不高。

  西北的天,说变就变,突降的春雪盖住了未干的路基,王翁带着灵州工匠们打着火把赶来,硬是用石膏粉在雪层上重新画出分格线,火光映着老人霜白的眉毛。

  而做好这一切,自然是需要人力了,所以后世有个伟大的人曾说:“人多力量大!”诚不欺我辈。

  招工的热闹劲儿更是空前。

  灵州城门口的榜文刚贴出三日,就有很多流民拥来。

  郭逸特意让各县设立“技匠营”,会砌石的编进鸣沙队,善驯马的归入原州队。

  连只会编草席的妇人也没闲着,她们被聚在弘静县,用醋浸过的草绳编织路基防裂网。

  从关内逃来的石匠李三斤带着五个儿子求见,劈头就问:“小人能雕龙凤纹,修路人要不要?”

  就有那招工的官吏,笑着指了指远处的烽火台:“你去盐州段,把望楼石栏雕成骆驼模样,让胡商们知道,这是大唐的路。”

  技术上的比赛也从未停歇。

  高平县令为了证明“铁蹄夯”比马槊还硬,竟牵来战马踩路,结果马蹄陷进刚铺的石灰层,惹得鸣沙工匠们哄笑:“得先铺砂石层!憨货!”

  弘静县的醋浸法传到盐州时,民夫们误将陈醋换成了酪浆,却意外发现碱土凝固得更快,王翁得知后连拍大腿:“这叫塞北妙法!”立刻命人记录在《灵州筑路志》里。

  终于,在武德六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日,各县独有的道路同时竣工。

  郭逸骑着自己最喜欢的枣红河曲马从灵州出发,第一站便是怀远县的石膏样板路。

  八匹马拉的辎重在路上跑过,车轮碾出的辙印浅得能忽略不计,路边围观的百姓忽然齐齐跪下,捧着新路上的土喊“神君”。

  行至盐州段时,只见原本白花花的盐碱地上,竟冒出了零星的草芽,那是芦苇秆下的土层在慢慢苏醒。

  庆功宴设在灵州校场,各县守官们卸去冬装,露出被太阳晒黑的脖颈。

  高平县令端着酒碗走到鸣沙县吏面前,粗声粗气地说:“你那牛油砂确实不错,借我十斤,给我家战马铺马厩。”

  平高县令则拉着盐州县令的手往人堆里钻:“走!让你尝尝我弘静的醋溜鱼,比你那芦苇秆下饭!”

  瞎眼老匠被请到主桌,老人用拐杖敲着案几,忽然哼起失传已久的《直道谣》,苍凉的调子混着酒香,惊得檐下的冰棱子扑簌簌落进酒坛。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在这一争一比中,说了是修的各自比赛的道路,定来年修路的顺序。

  结果因着各地天气、土地特点不同,修出来的不同的道路更适合自家县里用。

  别看这小小的原州、灵州、盐州,各有各的特点,如果不是郭逸的安排,怕是修成和丰乐一样的路,反是不美,不好用了。

  比如高平县附近常年气温较低,用那“铁蹄夯”就实用的很,但如果放在盐州,那就是一片烂泥了。

  至此众人才真正明白了郭逸的心意,不约而同的举杯敬郭大人。

  是夜,灵州城的篝火照亮了半边天。

  郭逸站在城楼上,看着新路上往来的车队如流萤般延伸向远方,忽然想起去年此时,各县守官还在为修路顺序争得面红耳赤。

  如今道旁的界石已刻好,缝隙里嵌着百姓们自发填的粟米,那是他们对路通百业的期许。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城头,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牌面上新刻的“塞北通途”四字还带着石屑,却已在月光下泛起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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