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马,指尖不自觉打着颤。
“这样可不行啊,服部。”
他对着自己说道。
这样的状态,可战胜不了来自中央的家伙。
粗糙的掌心轻轻抚过目白咲夜的脖颈。
鹿毛马的鬃毛延续着上一场比赛的设计,扎成了精巧的发辫。
“这场比赛也拜托你了,大小姐。”
他这样说道。
用着有些颤抖的声线。
迈着沉稳的步伐,目白咲夜继续进行着赛前的绕圈。
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给出着回应。
透过马背,似乎传递来了可靠的温热感。
在马蹄声中,心情渐渐平静。
“拜托您了。”
“嗯,放心交给我吧。”
鹿毛马宽厚的马背上传来了服部的回应。
然后是目白天马鞍上的落合。
互相致礼后,穿着目白冠名决胜服的骑手又紧紧绷起了面庞。
再次朝着两位骑手的背影鞠躬,北野才缓缓向看台的方向走去。
毫无征兆地,冰凉的触感打在了脸上。
对此,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无论是谁,在看到头顶上积压着的厚厚云层时,都能轻易得出即将下雨的判断吧。
周围的马民纷纷打开雨伞,本就有限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
“抱歉,请让一下。”
“抱歉,让一让。”
一路不停地道着歉,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总算来到了马主的观赛室。
西装边缘的位置已经被雨水濡湿。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向两名工作人员道谢后,北野推开了准备室大门。
然后,将打湿的西装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这时他才发现,沙发上视野最好的位置已经有人抢先占据了。
“啊,你也是马主吧?”
沙发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地问道。
老人面容平和,一头银发梳理整齐,低垂的眼睑中透露着沉稳。
“不嫌弃的话,来这边的位置怎么样?”
说着,老人自顾自地拿起叠放在膝盖上的风衣,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那么就承蒙您的厚意了。”
犹豫了一下,北野还是接受了老人的邀请。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以后,老人并没有像予想中的一样开始攀谈的意思。
北野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样注视着窗外,安静等待比赛的开始。
播报声中,赛马陆续开始进入闸门。
目白天马的闸位是利好争先的三闸。
目白咲夜的闸位则是稍微靠外一些的七闸,不过对于留后马来说这样的闸位并没有太过致命的影响。
对手一号的湘南冲击,则是一番的闸位。
俯视着下方的赛道,心中隐隐产生着雀跃。
那是一种比马民身份观赛时的时候,要更加强烈而复杂的情感。
人马都能轻松翻越的栏杆,却如同高墙一样将马主、骑手、练马师和厩务员等一众关系者隔绝在内。
在这片被隔绝的区域中,关系者们所目睹到的是比高墙之外要更加真实的景色。
如同5、60年代的一级方程式赛车,竞马也在欢呼与忧虑中野蛮地进行着生长。
早在成为马主前,北野就对业界中各种“不愿意面对”或者“不希望主动去了解”的事有着清醒的认知。
即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一项运动所吸引。
即使在这片残酷而冰冷的利益土壤,偶尔也绽放着让人醉迷的感动。
雨势开始变大,敲打着眼前的玻璃发出了一声声密集的声响。
“这样的话,可就要变成雨战了呀。”
老人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北野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搭话,只好用小幅度点了点头。
万一搞错的话,也不至于变成太过尴尬的局面。
这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应援声。
老人也在这时转过了脑袋。
用这样的方式解围了。
然后,休息室又陷入了一开始的沉默。
耳边,是夹杂着喧哗的雨声。
服部无声握紧了缰绳。
身上的决胜服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但是在与之相反的内心,却有着什么像是被点燃一般炽热。
场地的状况很快由“稍重”变成了“重”,在正式比赛的时候变成“不良”场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看样子,在最后直道冲刺的时候大概率是处于逆风的位置。
已经可以预料到,将会是相当艰难的一场比赛了。
不过,这是对于目白咲夜而言有利的状况。
不同于周围隐隐开始躁动的赛马,身下的搭档即使在开始下雨后也保持着沉稳的姿态。
雨水所濡湿的雄健鹿毛身躯,在闸门前如磐石般屹立。
“放马过来吧!”
他吐出了一口长气。
然后,大腿内侧的肌肉开始本能地绷紧。
一如过去的三十一年所重复的。
嘈杂声中,发走委员冒雨走上了发令塔。
身上的西装很快就被打湿了,即使如此依然一丝不苟地挥舞着手中的小旗。
这一次,北野同样没能亲眼见识到工高吹奏部的女生。
临时搭建的避雨棚,完美遮挡住了来自上方的视线。
“门别竞马场第十一场,今天所举行的是未来优骏系列赛两千二十五,农林水产大臣赏典·第六回JBC二岁优骏,JPNthree交流重赏,距离一千八百米,出走马十头。”
通过室内广播,实况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北野的心跳开始不自觉加快。
透过雨幕,隐隐能看到闸门前几个模糊的轮廓。
“来自JRA的五头,然后是地方北海道的五头。”
“今年究竟是来自中央的胜利,还是属于北海道的凯旋,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检阅场所给出的天气是雨天,然后场地的状况...还是重场的情况。”
似乎是在跟周围的工作人员进行着确认,实况的解说中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似乎是雨势的影响,不少赛马都出现了入闸难的状况。
尤其是一番的湘南冲击,头顶白色帽子的池添骑手甚至差点被甩下马背。
全体出走马都进入到闸门以后,赛道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积水。
“好的,虽然有些不顺利但总算全员入闸完毕,工作人员退散——”
“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