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吹得我脖颈发凉。我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链往上提了提，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程澈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像是昨晚的紧张和焦虑都被晨风吹散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风衣，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喷着淡淡的木质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们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街边早餐铺已经开门，蒸腾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着油条和豆浆的味道，让人有点恍惚——仿佛昨夜那场跟踪只是梦里的片段。

　　可我知道不是。

　　陆总和那个男人的对话虽然听不清，但那种刻意压低的声音、频繁交换的眼神，都说明他们谈的不是普通业务。而最让我在意的是，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我记下来了。

　　“林深。”程澈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我，“你还在想昨晚的事？”

　　我点点头，没否认。

　　“别太纠结。”她笑了笑，“我们现在知道了有问题，下一步就是找出问题出在哪。”

　　我没接话，只是看着前方的公司大楼。玻璃幕墙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我内心的迟疑与不安。

　　进到办公室时，小叶已经坐在工位上，戴着耳机打游戏。看见我们进来，她摘下一只耳机，冲我们眨眨眼：“昨晚……你们真去盯梢了？”

　　我看了眼程澈，她耸耸肩，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是不是又偷偷查什么了？”我问小叶。

　　她得意一笑，压低声音：“我昨晚回去翻了一下系统日志，发现陆总的账号最近有几次异常登录记录，时间都在凌晨。”

　　我的心跳猛地加快。

　　“你能看出是谁操作的吗？”程澈凑过去问。

　　“还没破解完，不过……”小叶神秘兮兮地敲了敲键盘，“我已经锁定IP地址了，是公司内部网络。”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程澈看向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我刚要开口，电脑突然弹出一条客户消息：

　　【客户：您好，请问我的包裹为什么还没送到？】

　　我愣了一下，机械地敲下回复键，却发现自己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你怎么了？”程澈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摇头，“没事。”

　　可我自己知道，不是没事。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试图让自己回到“客服”的角色中，可我发现越来越难了。每一次敲击键盘，我都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一个无形的轨道上，重复着早已设定好的路线。

　　而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愿意继续走下去。

　　“林深。”程澈忽然把手搭在我手臂上，语气轻柔，“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我抬头看她，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穿透我的伪装。

　　“我只是……有点累。”我说。

　　她没拆穿我，只是递给我一杯咖啡，“喝点提神。”

　　我接过，杯身微烫，带着一丝甜腻的奶香。

　　整个上午，我都在处理工单，但效率明显下降。回复语句变得生硬，甚至有一次差点写错客户的名字。

　　“你真的没事？”午休时，程澈把我叫进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我靠在桌边，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一直以为只要做好这份工作，就能得到认可。”我苦笑了一下，“可现在看来，不管我多努力，决定权都不在我手里。”

　　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这样想过。”

　　我抬起头。

　　“我家里一直希望我去国外读书，但我选择了留下来。”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种坚定的力量，“他们说我浪费了机会，但我更不想浪费自己的人生。”

　　我怔住了。

　　“我不是天才，也不是特别优秀的人。”她继续说，“但我至少知道，我不想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我喉咙有些发紧。

　　“林深，”她看着我，眼神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做客服，你想成为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我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从说起。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

　　“那就去试。”她笑了，“哪怕失败，也好过一辈子困在原地。”

　　我沉默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谢谢你。”我说。

　　她摇摇头，“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想明白了。”

　　我走出会议室，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斑驳而温暖。

　　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那个冷静专业的客服专员，那么，“林深”这个人本身，又意味着什么？

　　“喂。”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程澈正端着两杯咖啡走来。

　　“发什么呆呢？”她笑着递给我一杯。

　　“我在想……”我顿了顿，看着她，“你说的那句话。”

　　她挑眉，“哪句？”

　　“关于，我想成为谁。”

　　她眨眨眼，“怎么，开始认真考虑了？”

　　我点头，“嗯。”

　　她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那很好。”

　　我低头喝了口咖啡，苦涩中带着一点回甘。

　　“林深。”她忽然说。

　　“嗯？”

　　“如果你真的决定要换一个方向，记得告诉我。”

　　我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往前冲。”她笑着说，“我想有人一起。”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就在这时，小叶突然冲进来，脸色有点慌张。

　　“你们快来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