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这个人是死是活,你说的算。
惊堂木震得案上竹简簌簌作响,告状人群如沸水般炸开。
铁掌柜扯着嘶哑的嗓子嚎哭:“县太爷明镜高悬,今日不斩此獠,百姓难安呐!“
几个“证人“举着状纸往前挤,但被衙役纷纷拦下。
见此情形,王廉额头青筋暴起,第二记惊堂木重重拍下。
“本官断案自有章程!再敢喧哗,一并锁进大牢!“
他刻意拖长尾音,惹的原本躁动的“证人”,都缩了回去。
收钱办事,但这些人也不会傻到真去得罪县太爷。
没有人阻拦,几名衙役就要架起许安往外走。
谁曾想,才走出两步。
县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混着铁器碰撞的铿锵,像潮水般漫过青石板路。
王廉手中惊堂木当啷落地,瞳孔骤然收缩。
暗道一句:“遭了。”
众人闻声齐刷刷转头,只见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唐月红一身绛紫色云锦劲装,腰间金丝绣着的唐字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身后十二名唐家护卫雁翅排开,腰刀上的鎏金纹路映得整个大堂都泛起寒意。
她足尖轻点越过门槛,玄色长靴踏在青砖上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唯有披风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的风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围观百姓纷纷抬头,虽说大多不认得这位唐家二小姐,却都认得商会护卫的制式服饰。
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卖茶的老汉交头接耳:“这阵仗...莫不是许安把唐家的生意也搅黄了?“
“可别乱说!唐家的人向来只谈买卖,几时见过这般明火执仗闯公堂?“
议论声中,唯一消息灵通的铁掌柜的假哭突然卡住。
喉结上下滚动着往后缩了半步。
唐月红带着护卫,视线在屋内众人身上移动,最后停在被衙役架起,浑身是伤的许安身上。
可还未等其开口,锐的嚎叫声刺破大堂的寂静。
“谁来可怜可怜我啊!”
一名满脸横肉的泼皮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发髻歪斜的他扯着破洞的衣襟,涕泪横流地扑向王廉的公案。
“这许安故意砸了自家瓷碗,讹诈我五十两银子,害的我把媳妇送去了青楼,才勉强还上……县太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周围百姓像被泼了冷水般陷入死寂,唯有泼皮的哭嚎在梁柱间回荡。
虽说表面如此,但其暗道:“唐家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人的,说不准就是这许安干了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现在搁唐家商会面前露脸,指不定还能谋一份差事!”
他偷瞄到唐月红冷凝如霜的侧脸,心底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索性扯开嗓子在地上打起滚。
王廉握着惊堂木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泛白得如同死人。
他余光瞥见师爷躲在屏风后拼命摇头,喉间涌上的怒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这蠢货!
唐家的人分明是来捞人的,此刻火上浇油,岂不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够了!”唐月红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似裹挟着寒冰。
她缓步上前,鎏金令牌在日光下划过冷芒,十二名护卫齐刷刷踏前半步。
刀鞘与甲胄相撞的清响惊得泼皮猛然僵住。
她垂眸俯视着这个仍在地上抽搐的汉子,眼角泛起嘲讽的笑意。
“你媳妇能换五十两银子,去抵账?……倒不知你媳妇是镶金的玉,还是你这厮藏着金山银山?”
泼皮的脸涨成猪肝色,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形,王廉猛地拍案而起,惊堂木震得案上茶盏碎成几片:“大胆刁民!公堂之上胡言乱语,扰乱视听,先押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他刻意将“重打”二字咬得极重,看向唐月红时。
额角青筋随着谄媚的笑容突突跳动:“唐姑娘莫怪,定是小人受了蛊惑,才会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铁掌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不知何时挪到他身后的唐家护卫正扣着他的后颈。
方才还哭得涕泗横流的掌柜,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宛如死狗一般被按在地上。
以唐家在玉泉县的线人布局,哪能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来这县衙的路上,遇见了些麻烦,许安或许还不需要受这罪。
唐月红冷眼扫过周围的人,绛紫色劲装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作为唐家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女,她自幼跟着祖父在军营摸爬滚打。
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性格,哪能是寻常女子可以对比的。
“青渊,给许先生先上药。“
她话音未落,一名面容冷峻的护卫已如鬼魅般闪到许安身边。
指尖飞快点住他几处大穴止血,另一只手掏出的玉瓶里,淡绿色的药膏带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唐月红看着许安面容逐渐红润,继续说道:“这些告假状的,“
“都拖出去,打到说实话。不说实话的——杀了吧。“
最后一个字吐出,十二名护卫齐声应命,动作整齐划一得如同精密运转的杀人机器。
几个“证人“刚想拔腿逃跑,便被唐家护卫甩出长鞭缠住脚踝,重重摔在青砖地上。
铁掌柜被护卫扣着后颈拖行,官靴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
方才哭嚎的嗓子此刻全是求饶:“唐小姐饶命!小人是收了钱...是李家的管家...“
王廉额头的冷汗顺着官服前襟往下淌,他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三天前密信里轻飘飘的“拘了西市许安“。
早知唐家会来这一手,自己何苦夹在世家与商会之间当这替死鬼?
而许安经过护卫的治疗,已经可以勉强站起。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极其惊讶。
着实没想到,自己严重低估了世家的恐怖。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唐月红已经走到他面前,弯腰鞠躬,道歉。
“许先生,此番是我们唐家的过错……”
“您受此侮辱,想必是心中愤愤不平。”
“我也不知道怎么补偿许先生,但我觉得现在让您出口气,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她已经直起腰,看向大堂上,战战兢兢的王廉:“这人,也算是这里边最该死的一个。
唐家手上有不少他得罪证,放出去就是一个死。”
“现在,他是死是活,您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