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样貌许安也是知晓，至于他们究竟在哪，那倒是很容易找到。

　　毕竟能花百余俩银子，去买东西的赶山人，家里边都算得上富裕。

　　住得位置，也在这东聚县相对豪华些。

　　当然，许安为了不花费得时间太多，干脆就找了一贩卖药材、兽皮等山中货物的小店。

　　花了些钱俩，在小厮那打听来消息。

　　现在只要花费些时间，就能挨家挨户找过去便可。

　　但这样也太容易暴露，赵八方已经气得报了官府，明目张胆的卖……

　　那就是许安自个找死了。

　　至少也要等晚上嘛。

　　————

　　傍晚，许安拐进一条窄巷。

　　此时他已经经过一翻乔装打扮，看模样像是一个逃荒的乞丐，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

　　从怀里摸出折得皱巴巴的羊皮纸，上头歪歪扭扭记着七八个名字。

　　旁边还画着简易的房屋轮廓。

　　这就他花了钱，从杂役口中买来的情报。

　　指尖抚过“王富海”三个字时，他眯起眼睛，就是这人和赵八方争到了最后，是个不差钱的主。

　　也是许安得第一个目标。

　　拐过三道弯，许安在一扇朱漆门前驻足。

　　门环上铜绿斑驳，门两侧石狮子的爪子下压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

　　眼看四下无人，许安翻墙进入其中。

　　避过府内下人，许安按照小厮给得信息，一直摸到了王富海书房。

　　王富海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他来回踱步的身影。

　　许安从靴筒抽出匕首，轻轻挑开窗棂，一股熏香混着墨味扑面而来。

　　要闹得大，自然不可能是和和气气的谈生意了。

　　屏住呼吸，翻窗而入，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谁！”

　　谁曾想，原本背对着许安的王富海猛地转身。

　　看见许安这模样，常年在深山老林讨生活的警觉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抄起桌上的镇纸就砸向许安面门。

　　许安侧身躲过，寒光一闪，匕首已抵住王富海咽喉。

　　经过春燕的一番教导，许安的本事早就今非昔比。

　　王富海用尽全力挥出的拳头，被许安轻描淡写的单手钳住。

　　手掌稍一用力，王富海的腕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动。”许安压低嗓音，带着破风箱般的沙哑。

　　“我是来谈生意的。”

　　匕首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正对着王富海突突跳动的颈动脉。

　　王富海额头青筋暴起，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只铁钳般的手。

　　奶奶的，谁家谈生意弄得和刺杀一样。

　　虽说心中痛骂许安，但王富海也惊觉，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乞丐，出手竟比山中恶狼还要狠辣利落。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绸缎衣料，他死死盯着许安藏在阴影中的眼睛。

　　喉结艰难地滚动：“你...你想要什么？”

　　见其也没有动手的胆子了，许安也将其放开。

　　手腕轻抖，匕首入鞘。

　　而王富海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檀木椅，扶着桌沿揉动发紫的腕骨，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咒骂。

　　“赵八方的训兽术手抄本，有兴趣么？”

　　许安的声音裹着破布般的沙哑，伸手从怀中掏出叠得整齐的草纸，故意让纸页边缘露出几行歪斜字迹。

　　“你就是昨天……？”

　　王富海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却在触及许安森冷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他咽了咽唾沫，视线死死黏在那叠草纸上。

　　许安耸了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将草纸拍在案头：“一百一十两，不二价。”

　　看许安那明晃晃的刀子，王富海想也没想，直接点头，自己买下。

　　自个不买估摸着就得死。

　　但其实是王富海想多了，不买得话，许安也无所谓，甚至更开心。

　　只要这王富海不买，明日许安就能想办法传出消息。

　　让整个东聚县，都晓得有人在卖赵八方被抄录的训兽术。

　　至于暴露……会买得人，口风估摸着比许安都要硬。

　　而衙门会不会来人？他们才懒得管这事。

　　早些日子许安就打听到，这东聚县衙门是最不管事的。

　　只要不死人，他们才懒得搭理许安这档子事。

　　主要还是担心那赵八方，受不了这委屈，自个带人来围堵许安。

　　东聚县这些个赶山人，也有些本事可弱的，指不定也有一些铜皮境的武夫。

　　“我买！”

　　王富海猛地扯开腰间钱袋，沉甸甸的银锭砸在桌上发出闷响。

　　总之，俩人痛痛快快的交易了，等许安离去。

　　王富海看着手上只有几页的草纸，也有些头疼。

　　“白亏了一百两……”

　　叹了一口气，他随便扫了几眼，却愣住了。

　　“好像是真的？”

　　————

　　从王富海家中离去，许安一夜之间，如法炮制的跑了二十来户人家。

　　一直忙到了日出，绕了半个城，才回到客栈。

　　这一夜也不算白忙活，上上下下也十卖出十余本，赚了千来俩银子。

　　但累是真的累，这一个个大银锭儿，放身上，走路都走得麻烦。

　　若不是卖出三四本，就得回客栈放银子，指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弄完这些事儿。

　　但该说不说，这看着银子哗啦啦的入兜。

　　心里边是真得劲。

　　在客栈中休息了半天，外边太阳又下了山。

　　许安又出了门。

　　这一忙，就又忙到了后半夜。

　　许安从一户人家里边出来，这一家早就晓得有人在偷卖赵八方的手抄本。

　　老早就准备好了银两，许安都没开口，这小子就把银子摆出来了。

　　那主动的，弄得许安都有些傻眼。

　　“消息传这么快么……尽可能今天晚上就卖完吧。”

　　将沉甸甸的钱袋往怀里又塞了塞。

　　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白，他下意识加快脚步，靴底与青石板相触的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奶奶的，就是你小子弄了我的宝贝？”

　　炸雷般的怒喝突然从身后炸开。许安脊背瞬间绷紧，寒毛倒竖。

　　转身时，正见赵八方铁塔般的身影从街角阴影里撞出来。

　　腰间猎刀还在晃荡，络腮胡里沾着草屑，显然是在各处疯找了整夜。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壮汉，火把将巷子照得忽明忽暗。

　　把赵八方通红的眼珠子映得像头择人而噬的恶兽。

　　“该死……”

　　许安暗道不妙，自个才想着快点卖完早点走人，就遇见了这赵八方带人围堵。

　　看其架势，自己说啥都不可能让他相信，许安是清白的。

　　赵八方此时气得直冒鬼火，长刀朝着许安一指。

　　“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