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黄沙蔽日沈儿峪,双雄筹谋战云低。
探营互试锋芒隐,暗局将开骤雨急。
洪武三年七月,定西沈儿峪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漫天黄沙裹挟着灼人烈日,将天地间浸染成一片浑黄。滚烫的沙粒在狂风中呼啸穿梭,无情地拍打着一切阻挡它的事物。明军十万旌旗在沙丘间若隐若现,赤色“徐”字大旗在热浪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刺破这令人窒息的热浪。旗杆下,将士们的铁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是用熔金铸就,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徐达身披玄色锁子甲,那锁子甲由无数细小的铁环相互连接而成,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既彰显着威严,又为他提供了坚实的防护。他立于中军帐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望着远处元军营地腾起的灰烟。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那里缠着一截断刃,正是去年太原夜战斩落的元军弯刀。这截断刃不仅是他英勇战绩的见证,更是时刻提醒着他元军的强大与狡猾。
帐内,老将冯胜拄着枣木拐,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每走一步,木杖敲击青砖的声响都清晰可闻。他那粗粝的嗓门震得羊皮地图簌簌发抖:“王保保这贼子,兰州城外全歼我三千骑兵时,用的就是诱敌深入的法子!如今他龟缩营垒,定是想等咱们粮草耗尽。”冯胜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和征战留下的伤痕,眼神中透露出对王保保的愤怒与警惕。
“未必。”徐达转身时,甲胄相撞发出清脆而又沉重的轻响,惊飞了梁上的燕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中二十余位将领,最终停在年轻的蓝玉脸上,“保保本是奇袭之辈,此番却稳扎稳打,必是汲取了太原教训。”蓝玉会意,立刻展开羊皮卷,那羊皮卷上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各种符号和线条,记录着元军营地的地形和布局。他的指尖划过图上星罗棋布的红圈,神情专注而严肃:“大帅,元军营寨依地形而建,西北高垒藏精锐,东南低洼处却多设拒马。末将以为,此乃‘虚北实南’之计。”
话音未落,帐外忽报探马归营。只见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扑倒在地,他怀中的竹筒里滚出半张烧焦的羊皮:“禀大帅!元军在沈儿峪西侧峡谷增设鹿角,又将驮马尽数驱往东山……”那斥候的声音微弱而急促,脸上满是疲惫与惊恐,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侦查。
与此同时,十里外元军大帐内,气氛同样紧张凝重。王保保正将太原城防图掷入火盆,火苗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残页,映得他鹰隼般的眼眸赤红如血。“徐达那老匹夫,总爱趁夜偷袭。”他抓起案上铁胎弓,那铁胎弓材质坚硬,弓弦粗壮。他用力将弓弦拉满,“嗡”地一声,箭镞穿透牛皮帐,直插三丈外的胡杨,箭尾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传令下去:每营设十二面牛皮鼓,更夫敲鼓间隔缩短为半炷香。但凡听见马蹄声,万箭齐发!”王保保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威慑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副将哈剌章捧着青铜酒盏迟疑道:“太师,兰州大胜后,军心正盛,何不主动出击?”王保保猛地转身,铁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酒盏中,在酒液中晕开,宛如一朵朵诡异的血花。“出击?当年太原城就是因我轻敌,才让徐达偷了营!”他抓起案上狼毫,在羊皮上重重画下三道弧线,眼神中满是复仇的渴望和谨慎的谋划,“西北垒屯三万铁骑,东南洼设绊马索与毒蒺藜,中军帐暗藏火药车……徐达若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翌日寅时三刻,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地间一片昏暗朦胧。明军前哨百户张虎率二十骑逼近元营,马蹄声在寂静的沙地上格外清晰。沙地上忽有黑影窜动,张虎心中一惊,急勒缰绳,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马蹄却已踩中埋在沙下的铜铃。刹那间,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元营鹿角后万箭齐发,破空声如暴雨骤至,仿佛死神的镰刀在黑暗中挥舞。
张虎挥刀格挡,那刀在箭雨中闪烁着寒光。箭镞擦着面门飞过,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削落几缕鬓发。“撤!”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调转马头,心中满是惊恐与不甘。在撤退的过程中,他的余光瞥见元军阵中闪过一抹银甲——正是王保保亲卫,那银甲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是死亡的召唤。
归营禀报时,张虎仍心有余悸,他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水和恐惧的神情:“大帅,元军防备极严,连营寨周围三里内的灌木都砍光了,连只兔子都藏不住。”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足以说明元军防守的严密程度。
徐达抚须沉吟,神情凝重而专注。就在这时,忽闻帐外传来孩童啼哭。亲卫领进个衣衫褴褛的党项少年,那少年面黄肌瘦,怀中抱着只瘸腿山羊,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安。“小人是给元军送羊奶的,”少年哆嗦着掏出块带血的布条,声音颤抖得厉害,“今早见他们往东南垒搬运铁蒺藜,营中炊烟比往日少了三成。”
蓝玉皱眉,疑惑地说道:“炊烟少,莫非粮草不足?”徐达却摇头,眼神中透露出睿智和洞察一切的光芒:“保保此计,意在诱我攻东南。传令下去:每营派十队游骑,专往西北垒鼓噪,务必惹得元军分兵!”徐达的话语坚定而有力,仿佛已经看穿了王保保的阴谋。
元营这边,王保保盯着明军游骑扬起的烟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掷杯于地。那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徐达果然上钩!哈剌章,带五千骑兵绕后,待明军主力攻东南时,截断他们退路!”哈剌章领命出帐,脚步匆匆,充满了战斗的紧迫感。
然而,就在哈剌章即将离开大帐时,却见王保保又唤住他:“慢着。留两千人守西北垒——徐达若真有诈,西北才是他的尖刀。”王保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和谨慎,他深知徐达的厉害,不敢有丝毫大意。哈剌章领命而去,心中暗自佩服太师的谨慎,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
在这定西的沙场上,明军与元军之间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双方都在绞尽脑汁,用尽谋略,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将爆发,究竟谁能在这场生死较量中胜出,成为这片沙场的主宰,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有那漫天的黄沙在静静地等待着,见证这场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入夜时分,沈儿峪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寂静的开关,诡谲的氛围在天地间弥漫开来。明军营地那低沉的刁斗声,与元营中悠远的更鼓声,在空旷的大漠里交错回响,惊得沙狐发出呜咽,慌不择路地窜入红柳丛中。
徐达身披厚重的斗篷,在营垒间缓缓巡视。夜色如墨,唯有几盏摇曳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为他照亮脚下崎岖的沙地。行至一处岗哨,他看到新兵陈二柱正攥着长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那只握着长枪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徐达眼神柔和了几分,解下腰间的酒囊,递到陈二柱面前,轻声问道:“怕么?”
陈二柱瞥了眼徐达,咬了咬牙,伸手接过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呛得他满脸通红,咳嗽声连连。他努力挺直身子,声音虽有些发颤但语气坚定:“不怕!就是这沙粒打在甲上,总以为是箭……”
徐达刚要开口安慰,远处元营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名探马快马加鞭,飞奔而来,还未下马便大声禀报:“大帅!元军东南垒灯火大亮,似有调动!”这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帐内激起千层浪。众将纷纷按剑而起,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紧张,营帐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然而,徐达却神色自若,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再探。”半个时辰过去,又一路探马疾驰而回,气息急促地禀报道:“西北垒也有异动,火把连成火龙!”
蓝玉见状,焦急地说道:“大帅,莫不是王保保要夜袭?”帐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达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徐达凝视着面前的沙盘,手指在上面轻轻比划着,许久之后,他突然轻笑出声,随即下令:“传令各营:紧闭寨门,箭手登楼,其余人等裹住马蹄——保保这是在虚张声势。”
另一边,元军大帐内,烛火摇曳。王保保将啃剩的羊骨狠狠地砸向地图,骨碌碌滚了好远。斥候接连回报明军始终按兵不动,这让他怒火中烧,猛地掀翻了案几,桌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徐达老贼!竟不上当!”他的吼声在帐内回荡,惊得帐外的守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剌章望着满地狼藉,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劝道:“太师,我军已两夜未眠,不如……”
“住口!”王保保怒目圆睁,抓起一旁的铁弓,箭尖直指帐外那轮残月,眼中满是不甘与狠厉,“明日卯时,全军饱餐,我倒要看看,谁的弓弦先断!”他的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更鼓敲过三更,沈儿峪的沙地在月光的映照下,开始泛着冷光,如同撒了一层碎银。明军哨兵握紧了长枪,神经紧绷,时刻警惕着元军的动向。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元军营地深处,几匹快马正踏着夜色疾驰而去。马背上的信使怀揣密信,目标直指千里外的漠北王庭。那密信中究竟写了什么?王保保又在谋划着怎样更大的阴谋?
夜色渐深,元军营地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在一处偏僻的营帐内,几个将领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其中一人开口道:“太师如此执拗,明日之战恐怕凶多吉少。”
“可我们又能如何?”另一人叹了口气,“太师的脾气,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谁敢劝?”
“要不,我们……”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另寻出路?”
此话一出,营帐内顿时陷入了死寂。良久,才有人打破沉默:“再看看吧,或许明日会有转机。”
而在明军营地,徐达回到帅帐后,依旧眉头紧锁。虽然他判断出元军此次是虚张声势,但王保保此人诡计多端,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叫来副将,吩咐道:“密切关注元军动向,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王保保说不定会有什么小动作。”
副将领命而去,徐达则在帅帐内踱步沉思。他想起了与王保保以往的交锋,每一次都充满了惊险与挑战。王保保是个劲敌,想要战胜他,必须万无一失。
夜越来越深,大漠的风呼啸着掠过营地,吹得营帐哗哗作响。在这寂静而又充满紧张氛围的夜晚,明军和元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士兵们或闭目养神,或擦拭兵器,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担忧与期待。
卯时,天还未亮,元军营地便热闹起来。士兵们开始用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王保保站在高处,看着忙碌的士兵们,眼神坚定。他心中暗自发誓,今日一定要让徐达好看。
明军这边也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徐达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元军营地,心中盘算着应对之策。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沈儿峪的沙地上。元军的号角声响起,全军开始向明军营地进发。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欲知王保保密信内容,且看徐达如何破局,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