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内室，药香弥漫。
陈雨薇倚在床头，右肩缠着厚厚的白纱，脸色仍有些苍白。
当李煜匆匆踏入房间时，她立刻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别动。”
李煜急忙虚按一下，“伤口会裂开。“
周娥皇正在一旁调试汤药，见状提醒道：“殿下，陈小姐刚退烧，不宜过于激动。”
李煜朝周娥皇点头，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陈小姐，你父亲在昏迷中提到了'楚国公主'和'凤凰印记'，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雨薇深吸一口气，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臣女本不该贸然开口……但如今父亲命在旦夕，冯延巳又步步紧逼，我不能再隐瞒了。”
她抬眼直视李煜：“黄婉柔并非黄言卿亲生女儿，她的真实身份，是楚国末代君主马希萼的幼女——马凤歌。”
李煜眼眸一惊，周娥皇手中的药匙“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这不可能……“李煜声音低沉，“楚国皇室在楚国国灭之时不是全部遇难了吗？“
陈雨薇微微摇头：“城破之日，黄言卿大人趁乱将年仅五岁的公主救出，对外宣称是自己的私生女。我父亲当年曾出使楚国，见过幼年的公主，后来在唐国认出她，便一直暗中保护。”
李煜想起黄婉柔肩上的凤凰印记，以及母亲给他的那枚凤凰玉佩，心中已信了三分：“你有何证据？”
陈雨薇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块泛黄的丝绢，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当年楚国皇室的密档，记录着公主出生时肩上的凤凰印记。父亲一直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丝绢上绘着一只展翅凤凰，
与李煜玉佩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凤歌永护，楚室血脉“。
周娥皇轻声道：“难怪婉柔妹妹的印记会随情绪变化……”
“凤凰印记是楚国皇室独有的特征，直系血脉尤为明显。”陈雨薇解释道，“公主自己并不知晓身世，黄大人只说待她出嫁后，由'如意郎君'告知真相。”
“殿下是楚公主的夫君，理应由殿下告知真相。”
李煜剑眉紧锁：“冯延巳为何要针对她？”
“因为他知道公主的身份！”陈雨薇声音发颤，“两年前，冯延巳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开始暗中调查。他们抓走我父亲，严刑拷问，就是为了找出公主的下落！顺便寻楚国传国玉玺。”
她美眸中含泪：“父亲宁死不肯说，他们便将他下狱，不仅要以通敌之罪嫁祸给你，而且纵火灭口……若非殿下相救……”
李煜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黄婉柔！
不，
马凤歌，
清灵动人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对自己的倾心依赖，那些娇嗔笑语，
竟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而她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冯延巳想利用她做什么？“
陈雨薇咬牙：“他想通过黄大人控制公主，继而控制整个楚国，并且用她楚国皇室的身份与周国谈判！更可怕的是……”
她柳眉一紧，“魏岑的'红颜醉'，本就是要通过公主之手，让殿下……”
她没说完，
但李煜已经明白，
冯延巳不仅要利用马凤歌的身份，还要让她亲手毒杀自己！
“殿下！”
张承业突然闯入，脸色凝重，“太医院急报，陈大人体内的毒素突然加剧，恐怕……撑不过三个时辰了！“”
陈雨薇闻言，不顾伤痛就要下床：“父亲！”
李煜一把按住她：“别急，本宫这就去太医院。”
说完，他转向周娥皇，“爱妃，替本宫照顾好陈小姐。”
又对张承业道，“承业，备马，再派人去风华楼，请黄……请婉柔过来。“
周娥皇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殿下打算告诉她真相吗？”
李煜沉默片刻：“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现在，救陈大人要紧。”
太医院内，陈德修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御医们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见李煜到来，纷纷跪地请罪。
“殿下，陈大人所中之毒已侵入心脉，纵是华佗再世也……”
李煜厉声打断：“孙仲景还没到吗？”
“回殿下，刚收到消息，孙先生正在赶来，但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陈德修恐怕撑不到那时！
李煜俯身靠近陈德修：“陈大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德修眼皮微微颤动，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李煜凑得更近，
只听老人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解药……凤凰泪……”
“什么？”李煜没听清，“陈大人，什么解药？”
但陈德修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
“殿下！您找我？”
黄婉柔一袭鹅黄纱裙，匆匆踏入房内。
当她看到病榻上的陈德修时，突然僵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陈、陈伯伯？他怎么会……”
李煜注视着她，
心中翻江倒海——这个他宠爱了半年的少女，
竟是亡国公主马凤歌。
而现在，她的“凤凰泪“，可能是救陈德修的唯一希望……
…………
太医院内，
烛火摇曳，药香弥漫。太医院内，空气仿佛凝固。
黄婉柔站在陈德修病榻前，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她转头看向李煜，美眸之中，满是困惑与不安：“殿下，陈伯伯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煜心中难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该如何告诉她，
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正是知晓她身世的关键人物？又该如何解释，她肩上的凤凰印记，竟关系着一个亡国的秘密？
“柔儿...”李煜刚开口，床上的陈德修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父亲！”陈雨薇踉跄着扑到床前，却被御医拦住。
“陈小姐，令尊情况危急，请退后！”
黄婉柔看着陈雨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陈伯伯的女儿？”
陈雨薇含泪点头，突然抓住黄婉柔的手：“黄姑娘，我正是陈德修之女..”
“你身为马楚皇室后裔，必知凤凰泪～”
“凤凰泪？“黄婉柔茫然地重复，“那是什么？我...我不明白...”
李煜深吸一口气，走到黄婉柔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肩：“柔儿，接下来本宫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但请你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人。”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凤凰玉佩：“你可认得这个？”
黄婉柔美眸之中满是震惊：“这...这纹样...”
“与你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对吗？”李煜声音轻柔却坚定，“因为这都来自楚国皇室。柔儿，你的真实身份是楚国末代公主——马凤歌。”
房间内一片死寂。
黄婉柔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煞白：“不...这不可能...父亲明明说...”
“黄言卿不是你的生父。”陈雨薇哽咽道，“他是楚国旧臣，城破之日冒死将你救出。我父亲当年出使楚国时见过幼年的你，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保护...”
“胡说！“黄婉柔突然激动起来，眼中泛起泪光，“我是黄家女儿，我父亲是黄言卿！殿下，您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虽然她早知道自己并非黄言卿所生。
当此刻听到自己是马楚皇室后裔，
竟然自欺欺人的说着，
李煜心痛地看着她：“柔儿，你看看这个。”
他展开陈雨薇带来的丝绢，“这是楚国皇室记载，上面明确写着'凤歌永护'，还有凤凰印记的图样...”
黄婉柔的视线落在丝绢上，浑身开始发抖。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肩，那里，隐藏着从未示人的印记。
“我不信...”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父亲从不告诉我？“
“为了保护你。”李煜肃然道，“楚国灭亡后，冯延巳一直在寻找皇室遗孤。若你的身份暴露...”
话未说完，床上的陈德修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黑血。
“父亲！“陈雨薇扑上前。
“毒素已侵入心脉，再不解毒，恐怕……”为首的御医摇头叹息。
陈雨薇跪在榻前，双手紧握父亲冰凉的手，泪水无声滑落：“父亲，您一定要撑住……”
李煜站在一旁，剑眉紧锁。
陈德修是唯一能证明冯延巳通敌卖国的人证，更是知晓黄婉柔身世的关键！若他死了，不仅真相难明，冯延巳更会肆无忌惮！
“孙仲景还没到吗？”李煜沉声问道。
他刚问完，外面传来禀报声，
“回殿下，孙先生已至宫门，正往太医院赶来！”
话音刚落，
一名白发老者疾步踏入，正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
孙仲景。
他身背药箱，眉宇间透着沉稳，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德修身上。
“果然是'红颜醉'。”
孙仲景脸色大变，沉声道，“此毒阴狠，三日内必取人性命，寻常解药无用。”
陈雨薇闻言，踉跄一步，脸色煞白：“孙先生，求您救救我父亲！”
“陈小姐莫慌！”
孙仲景抬手示意她冷静，
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幸好老夫早年游历楚国时，曾得一味奇药——'凤凰泪'。”
李煜心头一震：“凤凰泪？”
“传闻楚国皇室血脉特殊，其泪水可解百毒。”孙仲景拔开瓶塞，瓶中液体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当年一位楚国皇室女子所赠，仅此一滴。”
他小心地将药液滴入陈德修口中，又以银针刺穴，助药力化开。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陈德修青灰的面色竟渐渐恢复血色，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
“毒退了！”御医惊呼。
陈雨薇喜极而泣，跪地叩首：“多谢孙先生救命之恩！”
李煜也深深一揖：“先生救下我大唐忠义之臣，先生大恩，本宫铭记于心。”
孙仲景摆摆手：“殿下不必多礼。陈大人虽已脱险，但需静养数日，不可再受刺激。”
李煜点头，转向陈雨薇：“陈小姐，冯延巳阴险，为防他们再下毒手，不如暂住吴王府？”
陈雨薇闻言，脸颊微红，低头轻声道：“这……恐怕不妥……”
李煜温声道：“府中厢房清净，又有侍卫守护，总比陈府安全。”
陈德修此时微微睁开眼，虚弱地摇头：“殿下……美意……老臣心领……但拙荆与幼子尚在府中……老臣实在放心不下……”
李煜了然，赞许地点头：“陈大人顾念家人，令人敬佩。”
他转向张承业，“派一队靖边军护送陈大人回府，日夜守护，不得有误！”
张承业抱拳：“属下明白！”
陈雨薇扶着父亲缓缓起身，向李煜深深一礼：“殿下大恩，雨薇没齿难忘。”
李煜虚扶一下：“陈小姐不必多礼。待陈大人痊愈，本王再登门拜访，共商对策。”
陈雨薇抬眸，与李煜四目相对，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低头掩饰：“那……我们先行告退。”
目送靖边军护送陈德修父女离去，
李煜长舒一口气。
如今陈德修救回来了，冯延巳的罪证确凿，是时候进宫面见父皇，揭露冯延巳的阴谋了！
他转身对孙仲景道：“先生可否暂留太医院？我怕冯延巳再下毒手。”
孙仲景点头：“老朽明白。”
李煜整了整衣冠，眸子闪过一丝决然：“张承业，备马，进宫！”
正在此时，
亲卫来报：“殿下，凌府的人来报，御史中丞凌云请你参加凌大人的五十寿辰。”
李煜这才想起，
今日是凌云的五十寿辰，
本来他不想去的，
但是凌云也是清流官员之中一个，加上凌如霜又是自己与自己情投意合。而且李煜如果不去，怕是会有失信誉。
“承业，去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