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金陵城还在沉睡，靖边军大营却已灯火通明。
李煜一身墨色蟒锦袍，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三千精锐静默列队。
月光下，士兵们的面容坚毅如铁，新换的刀甲泛着冷光。
“张承业，冯延巳的眼线都安排好了吗？”
李煜面色肃然，沉声问道。
“按殿下吩咐，那五个眼线都安排在先锋营，由末将亲自盯着。”
张承业拍了拍腰间佩刀，信心十足，“保证他们传不出真实军情。”
“如此甚好～”
李煜满意点点头，他眸光扫过远处堆放的劣质箭矢。
那些箭杆歪斜、箭头锈钝的废物，此刻在他眼中却有了新的价值。
“把那些劣箭都带上，再准备二十桶火油。”
张承业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殿下是要...”
“既然射不死人，就让它们发挥别的用处。”
李煜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传令下去，全军轻装疾行，务必在辰时前抵达牛首山北麓。”
秋风肃杀，
三千靖边军如一道铁流，悄然离开金陵城。
李煜一袭墨色蟒袍，腰系金色横刀，骑在马上，
望着远处渐渐显露出轮廓的牛首山，心中盘算着每一步计划。
冯延巳以为他会按圣旨三日后出兵，山贼此刻必定在加紧布防，却想不到他会提前杀到。
“报——”
一名斥候从前方奔来，“殿下，山贼在北麓设了三道关卡，每道都有百余人把守，但守备松懈，大多在打盹。”
山贼果然是一群山贼！
就算有冯延巳这内应通风报信又能如何？
军纪涣散，战力低下！
就是牛首山山贼致命之处，
永远成不了气候！
李煜心中暗自冷笑，一双眸子忽然精光一闪：“果然如此。传令，先锋营换上缴获的山贼服饰，诈开第一道关卡。”
他转向张承业，肃然说道：“承业，你带五百精锐绕到东侧悬崖，待我信号火箭升起，立刻攻上山寨。记住，先救被掳的百姓。”
“末将遵命！”
张承业向李煜抱拳一拜，高声呼道。
那双虎目，
早已经难以掩饰其滔天的战意！
自从寿州之战结束，
至今有六月之余。
张承业自嘲自己似乎都忘了如何使兵刃！
天色微明时，
第一道关卡的山贼守卫打着哈欠，忽然看见一队“自己人“狼狈奔来。
“快开门！”领头之人满脸血污，声音嘶哑，“靖边军杀来了！就在后面！”
山贼守卫大惊失色，
他们没有多想，
慌忙放下吊桥。
就在桥落地的刹那，
“伤者“突然暴起，刀光闪过，守卫喉咙已多了一道血线。
三千靖边军如潮水般涌过关卡，转眼间三道防线土崩瓦解。
李煜站在半山腰，望着山顶冒起的炊烟。
张武的山寨就在那里，此刻恐怕刚刚收到警报。
“殿下，为何不直接攻上去？”哥舒宗远不解地问。
李煜拾起地上一片落叶，任其在风中飘摇：“张武能在牛首山盘踞多年，靠的就是熟悉地形。强攻上山，正合他意。”
他指向两侧陡峭的山谷，“传令，前军佯攻山寨，中军埋伏在'鹰嘴岩'，把那些劣箭和火油准备好。”
山寨内，
张武一脚踢翻报信的小喽啰：“放屁！冯延巳明明说靖边军后天才到！”
这彪形大汉脸上横贯一道刀疤，此刻因暴怒而扭曲如蜈蚣。
他对于冯延巳的情报深信不疑！
“大当家，千真万确！山下弟兄死伤惨重，吴王李从嘉亲自带队，已经杀到半山腰了！”
报信小喽啰面目惊恐，说话之间，
都是透着颤抖之音。
显然在牛首山山下，被靖边军吓得不轻，都成了阴影了。
张武抓起九环大刀，狞笑几声道：“好啊，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传令下去，按原计划，把他们引进'鬼见愁'峡谷！”
辰时三刻，
靖边军前锋与山贼主力在“鹰嘴岩“遭遇。
李煜下令且战且退，山贼果然紧追不舍，渐渐被引入两山夹峙的狭窄谷地。
“放火箭！”
李煜见到山贼中计，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冷酷笑着，
他一声令下，
数十支蘸了火油的劣箭射向谷口堆积的枯枝。
秋风助火势，转眼间谷口已成一片火海，截断了山贼退路。
“滚石！”
埋伏在山崖上的靖边军推动早已准备好的巨石，
轰隆隆的巨响中，山贼阵型大乱。
那些劣质箭矢此刻被点燃后如雨般射下，虽不能致命，却引发了更大的恐慌。
张武怒吼着指挥部下突围，却发现谷地另一端也被堵死。
李煜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山贼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张武！”李煜声音穿透战场，“冯延巳可曾告诉你，他早已将你当作弃子？”
张武身形一顿，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李煜手持一卷文书，在火光映照下格外醒目。
“这是冯延巳与周国密使的往来信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借你之手杀本宫，再以诛杀不力之罪除掉你灭口，可谓是一石二鸟！”
“胡说八道！”
张武嘴上强硬，眼神却已动摇。冯延巳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阴险狡诈！
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之所以离开冯延巳，便是其因。
“带上来！”
李煜摇头，随即一挥手，
张承业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文士：“认识他吗？冯府的师爷，昨夜刚到山寨送信，被本宫的伏兵所擒。”
张武面色大变。
这人确实是冯府心腹，昨夜确实送来密信...
就在张武分神的刹那，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肩膀。
山贼们见首领受伤，顿时士气崩溃，纷纷弃械投降。
“搜山！解救被掳百姓！”李煜下令道，同时快步走向受伤倒地的张武。
张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李煜一脚踩住手腕：“冯延巳许了你什么高官厚禄，让你甘当马前卒？”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张武狞笑道，“不过李从嘉，你以为赢了我就赢了冯延巳？他背后站着的是...”
一支冷箭突然从乱军中射来，正中张武咽喉。
张武捂着不断冒着血水的脖颈，仰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李煜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山贼打扮的人影迅速消失在混乱中。
“追！”
张承业刚要动身，却被李煜拦住。
“不必了。”李煜看着张武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低声道，“灭口的人，永远比救人的人快一步。”
正午时分，
牛首山贼患已平。
靖边军伤亡不足百人，却斩杀山贼四百余，俘虏上千，解救被掳百姓六十多人，其中包括三名官员女眷。
“殿下，这些俘虏如何处置？”张承业请示道。
李煜看着跪满山坡的降匪，大多是面黄肌瘦的贫苦百姓。
他叹了口气：“愿意回家的发放路费，无家可归的编入军中劳役。至于那些惯匪...”
他眸子忽然一冷，“按律处置，一个不留！”
“还有一事，”
张承业虎目之中闪现寒光，“那五个冯延巳的眼线，有两个试图向山贼通风报信，已被末将拿下。“
李煜点点头：“好生看管，他们可是重要人证。”
他望向金陵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冯延巳此刻，应该已经收到'捷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