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金陵城的青砖黛瓦上，
为整座城池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李煜骑在战马上，身后是整齐列队的靖边军将士，他们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掩不住那股肃杀之气。
“吴王千岁！吴王千岁！”
城门处，早已聚集了无数金陵百姓，他们手持鲜花，欢呼雀跃。
孩童们挤在最前排，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位传说中的吴王。
李煜面带微笑，向百姓们挥手致意，眸子却闪过一丝疲惫。
“殿下，这次剿灭牛首山贼寇，百姓们可是真心感激啊。”身旁的张承业兴奋说道，脸上满是崇敬。
李煜轻叹一声：“张武盘踞牛首山多年，劫掠商旅，残害百姓，早该除之。只是...”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将士们疲惫的面容，“代价也不小。”
队伍缓缓穿过欢呼的人群，向吴王府行进。
街道两旁，商贩们自发地摆出了茶水点心，犒劳将士。
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地捧着一碗热茶递到李煜马前：“殿下，请用茶。老朽的儿子去年被那山贼所害，今日大仇得报，老朽...”
话未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李煜连忙下马，双手接过茶碗：“老丈请起。为民除害，本宫身为大唐亲王，乃本宫分内之事，老丈不必如此！”
他一饮而尽，茶水温热，却暖不了他心中的沉重。
当最后一缕阳光隐没在城墙之后，
李煜终于回到了吴王府。府门前，管家和仆人们早已列队等候。
“恭迎殿下凯旋！”众人齐齐行礼。
李煜微微颔首：“都起来吧。两位王妃何在？”
“回殿下，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都在后花园的清风阁等候殿下！”
管家周泰恭敬地回答。
李煜点点头，卸下铠甲，
换上一身素色蟒袍，这才向后花园走去。
穿过曲折的回廊，清风阁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清风阁内，周娥皇正襟危坐，手中捧着一卷诗集，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她身着一袭素白上衣，淡蓝色长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美貌端庄中透着几分清冷。
“姐姐，殿下怎么还不来？”
坐在一旁的黄婉柔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阁边，翘首张望。
她穿着鹅粉色的纱裙，发间点缀着几朵小巧的金丝菊，活泼灵动。
周娥皇放下书卷，温声道：“妹妹稍安勿躁，殿下刚回府，总要更衣洗漱。”
话音未落，阁外传来脚步声。
黄婉柔美眸一亮，快步迎了出去，正好与踏入阁中的李煜撞了个满怀。
“殿下！”黄婉柔惊呼一声，随即笑靥如花，“奴家想死你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拉着李煜的衣袖上下打量，“可有受伤？那山贼凶悍，奴家日日担心。”
李煜笑着拍拍她的手：“柔儿，无妨，区区山贼，奈何不了本宫。“
他的眸光越过黄婉柔，落在缓缓起身的周娥皇身上。
四目相对，周娥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随即恢复平静，福身行礼：“恭迎殿下凯旋。”
李煜上前两步，虚扶一下：“爱妃，不必多礼。”
“你我夫妻一体，何需如此虚礼！”
周娥皇直起身，眸光在李煜脸上细细扫过：“殿下清减了。”
短短四个字，却包含了无数关切。
“姐姐说的是！”
黄婉柔也微微额首，美眸满是关切。
三人落座，
侍女们奉上热茶和点心。
黄婉柔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快说说，那牛首山的贼寇是如何剿灭的？听说那贼首张武凶悍异常，能徒手搏虎呢！”
李煜啜了一口茶，茶香沁人，是周娥皇亲手调配的茉莉香片。
他放下茶盏，开始讲述：“那张武确实有些本事，盘踞牛首山五年，官军数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随着李煜的讲述，阁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他描述了如何率军夜袭山寨，如何在密林中与山贼周旋，又如何在悬崖边与张武展开生死对决。
“那张武使一柄开山斧，力大无穷。”
李煜肃然说道，“承业与他交手三十回合，险些不敌。”
“啊！”黄婉柔惊呼出声，双手捂住嘴巴，美眸之中满是惊恐。
周娥皇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端庄的姿态：“殿下受伤了？”
李煜摇头笑道：“区区一个蟊贼。安能伤到本宫。“
周娥皇起身走到李煜身边，轻轻拉起他的袖子。
当看到那道包扎好的伤口时，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殿下万金之躯，不该如此冒险。”
李煜握住她的手：“为保一方平安，值得。”
黄婉柔也凑过来，美眸闪着崇拜的光芒：“殿下真乃英雄！那张武死有余辜，听说他杀人如麻，连妇孺都不放过。”
李煜神色一黯：“确实如此。攻入山寨时，我们发现地牢中关押着数十名女子，有的已被囚禁多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眸子的愤怒与悲痛却显而易见。
“都是些什么女子？”
黄婉柔紧张问道，
“除了百姓良家女子，还有三个官宦子女，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
黄婉柔柳眉一紧，沉吟半响，随即恍然道：“奴家听说御史中丞之女，凌如霜也被牛首山山贼劫走，莫非这千金小姐正是她？”
李煜心头一颤，随即微微额首：“正是她！”
周娥皇敏锐地察觉到了李煜情绪的变化，
轻声转移话题：“殿下劳顿多日，奴家已命人备好热水，可先沐浴解乏。晚膳也已准备妥当，都是殿下爱吃的菜式。”
黄婉柔立刻接话：“对对，殿下先休息。奴家向姐姐新学了一首曲子，晚膳后弹给殿下听可好？”
李煜看着两位妃子关切的神情，心中的沉重稍稍缓解：“有爱妃安排。柔儿一介医女，居然也会琴艺，真乃奇闻，如此的话，那本宫定要好好欣赏，一饱耳福了！“
沐浴更衣后，
李煜换了一身月白色家常便服，来到花厅用膳。
桌上果然摆满了他喜爱的菜肴：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金陵盐水鸭...周娥皇亲自为他布菜，动作优雅得体。
“殿下尝尝这鲥鱼，是今早刚从江中捕来的，极为鲜美。”
周娥皇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李煜碗中。
黄婉柔也不甘示弱，舀了一勺狮子头：“殿下，这狮子头里加了新摘的荸荠，脆嫩可口。”
李煜笑着接受两位妃子的好意，连日征战的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晚膳过后，三人移步到临水的小亭中。
秋夜微凉，周娥皇为李煜披上一件薄披风。
黄婉柔果然取来古琴，纤指轻拨，一曲《梅花三弄》悠扬响起。琴声清越，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李煜闭目聆听，手指在膝上轻轻打着节拍。
周娥皇静静坐在一旁，目光在李煜和黄婉柔之间流转。
当一曲终了，她轻声道：“妹妹琴艺精进不少。“
黄婉柔得意地眨眨眼：“姐姐谬赞了。殿下觉得如何？”
李煜睁开眼眸，赞许地点头：“柔儿的琴技确实进步神速，不过...”他转向周娥皇，“比起爱妃还差些火候。”
周娥皇微微一笑：“殿下说笑了。奴家许久不弹，怕是生疏了。“
“那爱妃何不弹奏一曲？”李煜眼中带着期待。
周娥皇略一犹豫，终究抵不过李煜的目光，
起身换下黄婉柔。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一曲《阳关三叠》缓缓流出。
与黄婉柔的活泼明快不同，周娥皇的琴声深沉内敛，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别离的哀愁。
李煜听得入神，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空中，他轻叹一声：“爱妃的琴声，总能触动人心。”
周娥皇低头收琴：“殿下过奖了。”
黄婉柔看看周娥皇，又看看李煜，突然说道：“殿下，明日可有空陪奴家去城东赏菊？听说新来了几株绿菊，极为罕见。”
李煜还未回答，周娥皇便提醒道：“殿下刚回府，又有伤在身，该好好休息几日才是。”
李煜看看两位妃子，笑道：“柔儿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爱妃说得对，本宫确实需要休整几日。况且...”
他神色一正，“朝中还有要事需处理。尤其是冯延巳，必然不会罢休，牛首山贼虽灭，但江南一带仍有流寇作乱，不可掉以轻心。”
黄婉柔撅起嘴，但很快又展颜笑道：“那等殿下忙完了，一定要补上！”
夜深了，李煜送两位妃子各自回房。在周娥皇的院门前，他停下脚步：“爱妃...“
周娥皇转身，月光下的面容清丽绝伦：“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道：“早些休息。”
周娥皇深深看了他一眼，福身行礼：“殿下也请保重身体。”
说完，转身步入院中。
李煜站在原地，直到周娥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才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他紧了紧披风，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牛首山一役虽胜，但朝中局势依然复杂。
作为吴王，他肩负的不仅是这一方土地的安宁，
更有整个南唐的未来。
而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周娥皇和黄婉柔，一个如静水深流，一个灵动可人，
给了他截然不同却同样珍贵的慰藉。
月光如水，洒在吴王府的飞檐翘角上。
李煜抬头望天，心中明白，短暂的安宁之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挑战。